家—巷口 穿過巷口,背著陽光,緩……(1 / 2)

阮木沉 1974 字 11個月前

穿過巷口,背著陽光,緩緩走入黑暗。扯了扯書包的背帶,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出。一步一步,踏過難堪又細碎的絕望。

這裡叫長樂街。卻是一個與名字完全不同的地方。這是一個,在節奏迅速的城市裡,由一群被人們所遺忘的外鄉人聚集起來的地方。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乾的是隨時可被取代的體力活,或者流水線上永不停歇的工作。

從昏暗的巷弄裡傳出來的,是紙牌麻將和桌子不時碰撞的聲音;喧囂的酒杯碰撞,男人的笑罵,女人的怨懟與八卦。鮮有孩子哭鬨的聲音,仿似這裡的孩子生下來就不會哭。

在街道穿行,遠處被雲遮住的霧蒙蒙的山隔絕了遠望。伴隨著高高的電線杆滲透空氣的,是濃淡不一的香煙味;有時,甚至是乾燥枯腐的煙草味。煙霧繚繞裡,有時是當啷倒地的啤酒的味道,有時是劣質的洗衣粉香精味。浸染每一寸濕潤的風的汗臭味混雜著垃圾酸腐的氣息,在這裡糜爛掉的,仿佛連同了那一眼望得到頭的生。

有時不禁問自己,一個月回的這一次家,真的不是另一個牢籠嗎?

那個名為父親的人,昔日偉岸的身軀,不知何時起,變成了賭桌的常客。在昏黃的燈光下,滿地將熄尚燃的煙蒂,和著淩亂的酒瓶,織成了一張細密的令人作嘔的網。他抬頭看著那個人,背著光看不清模樣。隻能依稀辨彆不是記憶中的樣子。沉黃的燈映著油膩的桌上鋪滿的人民幣,讓人生出頭暈目眩的感覺。

而他,是來叫這個人回家吃飯。其實他沒有說。散落滿地的,不僅僅是記憶裡的父親,還有破碎一地的信仰。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一個總是平和微笑著的,遇事沉穩的人,變得暴躁易怒。他也不明白,那些落在身上的枷鎖,是怎麼一步一步,把這個家的每個人束縛。

記憶裡,是一幅完全不同的光景。姐姐是愛笑鬨的性子。被慣寵得有些無傷大雅的驕縱脾氣。明媚的性子讓人忍不住親近。周圍的人總是和她一起玩鬨。長輩疼愛,大家歡喜。那時父親是一個遠見卓識,喜好出門登高望遠,總是抽閒陪著家裡的人去各種地方遊玩的人。他是偉岸,也是高大。他如數木屹立於風雨,為人生之海照明前路。他比雅典娜還要睿明,比忒彌斯還要公正。母親是溫柔的,比海水還要柔和的目光總是輕輕望著他們。母親還總是會在蟬鳴燥熱的夏天,一邊洗衣服,一邊和仰望星空的他們談天說地。還和他們一起追動漫,偷吃零食。

後來,是一夕之間,還是歲月漫長?他忘記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堅固的家,被抽出的一塊塊磚石弄得分崩離析。最開始是誰?記不清了。那個人喝醉了回家來話也不說倒頭就睡。後來姐姐因為一些什麼原因被打。有打過自己嗎?記不太清了。混亂的片段摻雜著被刻意扭曲和篡改的過去,已經徹底被遺忘和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