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讀這一年,她們去了兩個學校。當雙生的影開始分開,不同的環境就將她們原本的不同徹底表露。而這些細微的分歧,也在後來,讓本無人可插足的親密,徹底撕裂。
那人交了新的朋友。開始漸漸減少了和她的聊天。一開始她也沒覺得。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那人在前進,她也開啟了全然不同的世界。那人開始接觸刻章,準備自主招生,報名各種競賽。而她則一心備戰高考。
牽係著兩人的紐帶,在選定大學後,終於,徹底崩裂。那時,她玩得野瘋了。母親問她“某某呢?你最近怎麼都沒和她一起玩?”那一瞬間,她想起來了很多事。
她記起來了從前她們去對方家裡,一起收拾房間;一起在田野裡打鬨,笑罵著把雜草扔到對方身上;她記起來那人下斜山為她撿手機,驚險她差點嚇暈在坡上;她記起那人因著她不會拌佐料,總是把兩份麵拌好遞給她了才開始吃;她記起她們買的一樣的床單,一樣的鞋子;她們在被子裡談天說地,說要當對方的伴娘,要給對方的孩子當乾媽,說她們將來要住對門……
她們有那麼多的過去,怎麼會,怎麼可以,就一點一點,被時間,被距離,所斬斷?於是她忐忑給那人發消息。為什麼會忐忑?她們之間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她問自己。然後她在內心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她們那麼好,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什麼能夠將她們分開。她不會變的。那個人也是。
不出意外,那人回消息了。可是不對。那人的語氣客氣而疏離。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她們怎麼了呢?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嗎?她們明明好好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大家怎麼就形同陌路了呢?她不知如何表達,隻好草草收尾。
於是後來的聊天變成敷衍的應付。她們也會相互發消息。那些開心的快樂的偶有分享。可是再也不是對方的第一人。兩個人都在彌補,大家都在遺憾。大家都想嘗試修複。可是大家都無從下手。
我們是無意變成這樣的,我們是刻意回不去的。時間把我們殘忍地分了兩路。讓我們之間起了深深溝壑。如今她隻偶爾給那人朋友圈點個讚,那人也不時在朋友圈回複。可難道隻能止步於此了嗎?
那些一起走過的路還在眼前,曾經互相送的東西也分明都還保存。因為對方而成長為的今天的自己,明明在骨血中流動。她在新的城市還在關心那人去向的地方的消息。春節偶爾回到故鄉,她會買一束花去已經人去樓空的故地。那人春節時,也會發來定位。可惜不巧,她們總是錯過。回頭想想,除了年少時期的陪伴,她們似乎總在錯過。可能這就是天定命運吧。
不過人世總歸從不冷漠。在她放下花離開後,百合斜靠著玫瑰在山坡下盛放。隻是鮮花生長,我們都知道,過去的冬夏,再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