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認真考慮過,在未經濟獨立前的山盟海誓實在是虛妄,未來的變數太大,怕會徒留一地雞毛……”六出把頭靠在錦子肩上,灑落麵包渣,看雀鳥啄食,
“也彆這麼想,萬一從校服到婚紗呢,那就太浪漫了。”她一本正經的解釋“最赤誠不過少年心,到需要成家立業時,和不喜歡的人就隻是單純的財產和社會資源整合了。”
“……”六出說不出話,她的父母很恩愛,但不代表所有父母都是這樣,她至今也忘不了錦子深夜哭著給她打電話:她父母打起來了。
錦子的父親很愛她的一雙女兒,她的母親也很愛她的女兒們,他們唯獨不愛這個家庭裡自己的枕邊人。
錦子也無力調和大人間的事情。
“這麼說你是有來電對象了?”六出歎氣,岔開話題,彆是她想的那個。
滿街提燈搖曳,起風了,已逝去的夏天讓人生出幾分寂寥,但“明年夏天”又是個多麼晴朗的詞。
“大概吧,我也不太清楚……但至少是好感,你知道的西村秀雄……”錦子掰著指頭如數家珍的給她講他們相處的日常。
錦子每說一句,六出心裡的醋壇子就澆下一勺醋,麵對錦子少女含春,帶著期望的眼神她無論如何也不好說出“那家夥可能對我有意思”這種話。
“但是你也在猶豫吧……”不然以錦子這種性格早就主動出擊了。
錦子的無言寄語她肯定的回答,高中生,甚至還未成年,太多的變數橫亙在兩個年輕的靈魂中間,如同天塹。
“順其自然吧,有個民族的諺語怎麼說的來著‘刻在額頭上,擋也擋不住’該來的總會來。”風中失散就是無緣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有結果。
“嗯,道理我還是懂的。”她眨眨眼睛示意自己很好“人生得意須儘歡,我們爬上山去看煙火吧,這裡人太多。”
六出不語,兩個人穿著高底的木屐,繁複的衣飾讓爬山成為奢侈的願望,“咱們能換個項目嗎……”
“那就去拜拜佛祖吧,在山邊的寺廟裡,還可以求緣,據說很靈驗的。”錦子拿出隨身攜帶的簡便地圖,“呐,不很遠的,那邊的亭子視角也不錯。”
“那我們就走吧。”想要玩的開心就要拿出些壯士斷腕的勇氣,總比爬山看煙火要好,六出感覺自己的膝蓋已經隱隱□□了。
通往寺廟的石板小徑邊芳草萋萋,綠樹濃蔭,暗淡天色下的燈光更襯出幾分意境。
深吸吐納,到了這樣聖潔的地方總會沉下心緒輕聲慢步,唯恐擾亂佛祖的安寧。
每一步木屐敲擊石板輕微的“哢噠”聲都是對心靈的洗滌,和遠處古刹鐘聲相融。
終於到了,六出狼狽的擦著額間的汗水,不怪她實在是這身衣服不便於行動。
但是反觀錦子的麵色紅潤,讓她懷疑自己缺乏鍛煉。
一位大師身著袈裟坐在庭中的蒲團上,殿內煙火嫋嫋,讓人心生敬意。
大師看到她們也行禮示意,濃色須眉,隱約得以窺見幾分年輕時的光華,但眉慈目善,神情莊重令人心生敬意。
堂內陳設簡介,佛祖端坐在殿前,悲憫祥和的凝望眾人,六出拉著錦子上了三炷香。
大師上前來:“衲僧法名灼空,見過施主,敢問施主最近可曾遇到什麼煩惱?”
錦子搶先:“學業?呃……或許還有姻緣?”
聽到錦子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六出的錯覺,她看到大師眼裡熱切的光。
“那你們就找對人了,且容衲僧淺講一番……”
……
半小時後。
大師手中捧著一盒開過光的禦守,“施主請憑感覺,不要過多想,拿起吸引力你目光的禦守。”
錦子拿了一個金橙色的學業守,金線祥雲菊紋,很是古樸典雅的樣式,同樣價格有非常對得起它的寓意。
盒子裡的禦守大概是為了視覺效果,隨意的堆疊著,給人以眼花繚亂的視覺體驗,六出看中了盒子底露出一角的白色禦守,拿的時候它和其他禦守的流蘇穗子纏在一起,取的時候稀裡嘩啦掉了一地。
她餘光內注意到大師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
一個,兩個,三個……
整整十八個,顏色各異的禦守,紅橙黃藍灰紫……好不豐富熱鬨。
六出手抖了,禦守有佩戴有禁忌,不能弄臟,她這樣把十幾個禦守弄到地上大師會不會要她賠償……
“施主不必擔心,這是緣之所致,是他們選擇了你,都收著吧,但請記住隻能佩戴一個。”
“誒……可以嗎,那錢……”那美好的數字乘以十八的話她多少有些受不住。
“……”大師也沉默了,看著那一堆禦守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忍割舍的痛苦。
“老頭子,拙僧回來了!”
傳來年輕的男聲,聲線是她形容不出的特彆,很有記憶點,洪亮且中氣十足,理直氣壯。
是一個姑且可以稱之為僧人的男生,紅發金瞳,刺蝟樣的紅發,野獸一樣的金瞳,奪裂人眼眶的炫目。
且她從不知道即使穿著僧侶服也可以這麼潮流,絲卡將外套,金色龍頭圖案,鉚釘腰帶,念珠,黑色指甲,更不用說指尖腕上的金屬飾品,這副扮相讓人著實懷疑他的身份。
這副扮相總讓人聯想到神鬼誌怪古籍裡的形象,說他是王母的神豹坐騎幻化而成的人性怕是也會有人深信不疑。
大概走到路上都會有小姐姐掩嘴輕笑:“好像僧人啊,你這是在Cosplay嗎”的程度。
看到六出手裡的禦守他撇撇嘴,最終還是開口:“老頭兒,你又在坑蒙拐騙了?”不顧大師暴跳如雷,他雙手合十看向六出,“施主都拿上吧,不用給錢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嗚嗚”還沒等灼空大師說完,他就捂著大師的嘴將他強行拖走,遠遠傳來混合著不明聲音的逐客令:“施主慢走不送……本寺今日不行招待了……”
六出和錦子四眼懵逼,懷裡一堆禦守實在是如同揣著燙手的山芋。
六出遲疑的朝二人消失的後殿遠望,“大師……不會有危險吧?”
“不知道啊,他們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很熟關係很好的樣子。”
懷裡的東西實在貴重,貿然離開也不禮貌,“呃,那個稍微等一下?”六出猶豫著詢問錦子的意見,但是煙火會不等人。
好在他們沒等多久,男生揉著炸毛的紅發,麵色不虞,那氣勢說是能嚇退千軍萬馬也不誇張。
六出吞了吞口水,壓下心底的近身情怯,說明情況。
“那些東西啊……施主拿著吧,不收錢了。”老頭做的禦守他就沒見有什麼用,還有那麼多人慕名而來,千金求一符,在他看來還不如一柱香向佛祖誠信祈願來的管用。
他再三耐著性子告訴她收起來對方才猶疑的按他的話照做。
這樣溫軟的性子要耗儘他畢生的耐心才能交流,太缺乏鍛煉了,要是男孩,像十四那樣的,落他手裡,橫豎要練到對方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