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維爾艱難地仰著頭,神色有些迷茫,像是沒反應過來那些冷酷無情的嘲諷是寧暄說出來的,下巴就忽然一涼。
寧暄透過籠子,輕佻地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澤維爾下意識地看著他,想看清他的臉,就聽到寧暄不緊不慢道:“還有,胖先生,你的化妝技術不行。”
他捏住澤維爾,指腹用力地在澤維爾右臉上用力地剮蹭了幾下,澤維爾隻覺自己右臉一陣火辣辣的疼,終於意識到寧暄要乾什麼,瞪圓了眼睛,猛地一巴掌把寧暄拍開,語氣驚慌道:“不要!”
他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忽然被人扒光了衣服,狼狽不堪地退到籠子的角落裡,雙手抱頭,蜷縮起身體,試圖把那張臉拚命地埋藏在懷裡,渾身顫抖道:“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隻見他剛剛被寧暄擦過的地方露出一塊黑色的印記,像是一個醜陋的刺青刻印在他原本俊美如雕像般的右臉上。
他是一塊碎了的璞玉,一彎殘缺的月,一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前後對比極其鮮明。那不長眼的胎記黑得發紫,形狀還極其不規整,像是一塊被腐蝕了的熔岩焦土,難看得令人發指。
這張臉原本有多好看,現在就有多醜,看的路人見了,都恨不得親手把他那張不對稱的臉撕下來,強迫症見了更是避如蛇蠍,直接繞道就走。
寧暄眼皮一掀,語氣刻薄道:“漂亮?你確定嗎?”
場麵頓時一靜。
周圍一直在圍觀的路人頓時眼神微妙起來,本來還準備問價下手的人被寧暄這麼一拆台,紛紛打消了買下澤維爾的念頭。
如果說沒發現澤維爾是“二手貨”,並且他臉上的胎記沒被揭穿的話,他確實值兩百萬這個價格。
可是現在,他從一隻漂亮的金絲雀搖身一變,成為了一隻醜陋的、甚至還會噬主的白眼狼,就像是一塊被摔得粉碎的寶玉,無論原來是多麼價值連城,現在也是一文不值。
而此時,澤維爾內心對寧暄的希冀已經徹底土崩瓦解,失落海嘯一般摧毀了他防汛的堤壩。他縮在牢籠裡瑟瑟發抖,絕望地自嘲一笑。
……是了,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擅自就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怎麼就覺得眼前這人和以前他遇過的人不一樣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小孩都懂的道理,他怎麼就不明白?
“這這這……”胖子見用來遮蓋澤維爾臉上醜陋胎記的粉底被寧暄一擦,“騙場”被拆穿,惱羞成怒,指責道:“你憑什麼亂動彆人的商品?愛買不買,彆動手動腳的!”
他像是有些氣不過,跳著腳進行人身攻擊,“好啊,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沒錢嗎?直說啊,不寒酸。不過我也量你拿不出兩百萬,瞧你這一身破爛,不會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吧?身上都散發著一股寒酸氣,賣的又是些什麼破銅爛鐵?”
寧暄冷笑一聲,仗著自己牙口好,兩片薄薄的嘴唇一掀,牙尖嘴利地還擊,“是麼?那麼這位攤主,你又是如何來到白色攤位上的?既然你覺得他值兩百萬,為什麼主辦方沒把你放在墟市最為繁華熱鬨的地帶,倒需要來我們這等‘窮酸地’作伴?”
他還沒挑明,但路人卻已經恍然大悟——是了。如果這個奴隸真的值兩百萬,又怎麼會到這麼偏遠的攤位?
分明是這胖子沒瞞過主辦方關於貨物的缺陷,被“流放邊疆”了!
胖攤主剛支好沒多久的台被寧暄拆得乾乾淨淨,勃然大怒,擼起袖子,怒火將他的理智燒得精光,眼看就要給寧暄來一拳,“好狗不擋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寧暄眼疾手快地閃躲在一旁,不慌不忙地伸出腳尖一勾。胖子一時不察,直接被絆倒在地,結結實實地吃了個狗啃食,氣得吱哇亂叫,“我靠!!!”
寧暄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拉到跟前,笑嘻嘻道:“這位老板,彆這麼著急給我行大禮嘛,我可不敢擔當啊。”
他雖然笑著,可是眼神卻冷漠無情,眼珠黑得如同一潭深不可測的深淵,幾乎看不見一絲光,像是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珠。
胖老板剛要掙紮,看見寧暄的眼睛忽然一顫,氣焰頓時滅了一半,下意識地打了個抖。
寧暄的神色冷了下來,上一秒還笑吟吟的,可是下一秒就翻臉如翻書,笑意褪得乾乾淨淨。
他語氣森然,湊到他耳邊充滿惡意地道:“要我說,胖老板,你這還不夠大膽啊,就你這樣,還想搭局,怎麼可能賣得出去呢?”
胖老板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氣得鼻歪眼斜,脖子上頂著個燒紅的火爐,麵紅耳赤喝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當奸商,就要再大膽些,彆整這些顧頭不顧腚的活。哥哥教你點小技巧。”
寧暄勾了勾手指,在他耳邊輕聲慢語,像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師在溫馨地輔導學生,細心指導。
可是他說出的話卻讓胖老板如墜冰窟,瞳孔縮成針尖大小,胖臉抖了幾下,傻了。
寧暄一臉天真無邪,可是語氣卻透著股冷意:“光說不做,可是很難令顧客信服的——你為什麼不再大膽點,扔一隻豺狼進籠子裡呢?”
“既能證明他的價值,又能給觀眾們添一把好噱頭,吸引視線的同時又證明了他的實力,還能贏得一片叫好聲。一箭雙雕。”他慢悠悠地歎了口氣,“做生意的,心眼可彆太少啊。”
胖老板臉色當場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