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唬 “不好意思,手滑了。”……(2 / 2)

可是你怎麼敢擋我的路?

欺淩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了。

騎士團中,律令是鐵,無論你實力多麼強勁,你也必須遵守規矩,否則你將被剝奪你的名聲,乃至於你的劍。

最後他被陷害,不僅背上了十幾條星際海盜的性命,還在重傷後被押作奴隸。

可是即使是變成奴隸,他也依然是一個被人不要的醜八怪。

是不是真的外貌就這麼重要?是不是真的,你們都不能看看我的內心?

他一身愚笨的忠骨無所發揮,最後全部歸咎於自己,自卑在他心中生根發芽,如骨附蛆般蠶食了他正直善良的一顆心。

從小到大他無數次不敢正眼看人,因為每次和他人的目光對視上,他們的目光永遠是驚恐的。

澤維爾無意識地扣囚牢裡的鐵鏈,頭深深地埋在膝蓋裡。他自言自語道,對,不是那個黑衣人的錯,他已經習慣了。

而且這個黑衣人一看就是個商人,商人都是市儈的,甚至隻是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就會殺人放火,他憑什麼對一個利益至上的商人有要求?

作為合格的商人,把他的每一根骨每一塊肉剝下來放在天平上稱斤掂兩才是最尋常不過的。

他為了給自己的失落找補,不斷地在心中給寧暄添加上各種標簽,恨不得把他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才能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一個小孩剛好路過,他的母親牽著他的手,他看著被關在籠子裡的澤維爾,童言無忌道:“媽媽,你看,他好醜哦。”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鋼刀捅進了澤維爾的心窩,他更加難堪地把頭埋得更低,死死地縮在角落裡,嘴唇顫抖了幾下,終究什麼都沒說。

沒關係,他已經習慣了。他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小孩子說話不懂事,他不能在意——

他的眼圈有些發紅。

“夫人,按照規矩,小孩不能進墟市。”寧暄忽然出聲,淡淡道:“畢竟墟市人多眼雜,您的孩子說話沒心眼,萬一惹到了什麼大人物,可保不齊小命。”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嘴比腦子快,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有些煩悶的左胸。

他實在忘不了澤維爾剛剛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把一隻剛撿回來遍體鱗傷的流浪小狗又重新丟在暴風雨襲來的高原上,看它被無助地淋濕,卻隻會低聲嗚咽,露出一雙盈滿水汽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你。

而他必須得硬著心腸離去,即使從餘光中,他看見小狗在黑暗的高原上一直哭著看著他,搖搖欲墜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暴風雨給吞噬。

所以他還是忍不住扭過身回去輕輕抱他一下,即使他剛剛才殘忍地傷害過被雨淋濕的小狗。

如果他有足夠的能力,他甚至不需要將它拋棄在無人的高原上。

因此,這並不是善良,而是偽善。

寧暄閉了下眼睛,呼吸亂了一瞬間,但他重新睜開眼睛時,又冷靜了下來。

女人穿著華麗,被他這麼一說,趕忙把男孩扯到自己身後,心虛道:“你什麼意思?他又沒說錯。”

“還需要我翻譯給您聽麼?”寧暄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好吧,勉強照顧一下你愚笨的大腦——我的意思是,您的小孩不會說話,沒有教養。麻煩閉嘴。”

男孩和女人齊齊一愣。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呢?小孩子說話不懂事,不能理解一下?心眼忒小,還算是個大人嗎?”女人反應過來,柳眉一豎,插著腰就要嚷嚷起來,而後麵的男孩也藏在女人身後,狐假虎威般對寧暄做了個惡心的鬼臉,故意拉長聲音,“哈哈哈,醜八怪,醜——八——怪——”

澤維爾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讓自己變成一個聾子。

怎麼會有人這麼難看啊。他絕望地想。

寧暄冷漠地抬眼,手指忽然一彈,兩個人隻覺眼前一花,就看到一根鋒利的銀針直直地插進男孩的腳旁。

那根針細如毛發,漂亮得如同晶絲,幾乎是和男孩的腳擦邊而過,可是地上原本長滿了苔蘚的地磚卻在碰到針的一瞬間變得通體焦黑,冒著青煙迅速凋零,甚至發出滋滋的響。

女人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瞬間啞巴了。她驚恐地拉住男孩,而男孩則嚇得腿一軟,一股尿騷味傳來,褲子當場就濕了,眼淚飆出來,涕泗橫流,尖叫道:“媽媽!”

女人又驚又怒地看向那個黑袍人,而寧暄則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表情,雙手合十,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抱歉似地一笑,可是那笑意未達眼底,藏匿在陰影下的一雙眼睛泛出冰渣似地冷。

他自嘲地想:“我果然還是做不到如寧璣那般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