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也就是現在的沈墮塵。她的美貌越來越惹眼,即便不施粉黛,穿一身粗布麻衣也難掩傾城之姿,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的男人越來越多。
更可怕的是,老鴇子最近對她的態度溫和了許多,甚至有些諂媚——不得不叫人懷疑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沈清清楚地意識到,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她穿越來已經三年了,幾乎日日都盼望著能逃離這個鬼地方。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這隻是一場噩夢,等夢醒了,她還是那個朝九晚五的卑微打工人。沒有絕世的容貌,也沒有這生不如死的境遇。
可日落日升,這夢卻做了三年未醒。
這日,老鴇子將她叫過去,先是誇她越長越水靈,再明裡暗裡地說她年紀已經不小了。一雙丹鳳眼裡閃著狡黠的光,不時往她身上打量,生怕人看不出她藏的什麼賊心爛肺。
沈清心煩意亂,經過姐姐的屋子時,竟聽見裡麵傳來一陣男聲。她心中一緊,不由湊上前去。
隻聽那男聲道:“墜雲姑娘,你跟我走吧,我會替你贖身的。”
然後是沈墜雲有些哽咽的聲音:“晏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是不可能丟下我妹妹的。”
男聲也帶上了哭腔:“可……我沒有能力,帶你們兩個人走啊……”
沈墜雲:“我這兒還有一些首飾,塵兒也有一些,這樣……”
“不夠的。我變賣了祖產,又找人湊了一些,才勉強湊夠你的贖身錢。我已經,沒有彆的辦法了……”
“你、變賣了祖產……不是說好了,我也要攢些錢的嗎?你怎麼、怎麼……”沈墜雲又是吃驚又是埋怨。
男人苦笑:“哪裡有讓一個女子出錢的道理。我晏杭雖窮,這點骨氣還是有的。你肯拋下一切,跟我過窮苦日子,我自然要對得起你的真心。”
沈墜雲感動極了,小聲抽泣起來。晏杭見她難過,忙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墜雲,你跟我走吧。你妹妹那裡,我們過些時候再來贖她。你們姊妹倆人,能出去一個,總是好的……”
沈墜雲聽他這樣說,猛地掙脫開他,眼中噙淚,怨憤地看著他:“墮塵是我妹妹,如果不能帶她一起走,我就一輩子待在這兒!晏公子,您不用再說了……”
正在這時,門被人推開,沈墜雲詫異地看著突然闖入的沈清。
沈清看清了那男人的模樣,像個斯文清秀的書生,但沒有柔弱之氣,也沒有書呆子的憨傻氣,活脫脫是書裡說的皎皎君子的模樣。他此刻也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
沈清相信眼前這個男子是可托付之人,一般窮書生替妓子贖身,自己湊不夠錢,還要女子來貼。而這人,寧可變賣祖產,也不收她姐姐的錢,可見還是有些骨氣的。
於是對他行了一禮,道:“多謝晏公子替我姐姐贖身,隻求您往後待她好,對她不離不棄,也不枉我今日看錯了人。”
沈墜雲忙上前拽住她,“塵兒,你胡說什麼呢!姐姐不可能拋下你的……”
“姐”,沈清打斷她:“我覺得晏公子說的很對,咱們倆姊妹,能出去一個算一個。你又何必為了我,把你自己搭進來。”
“你是我妹妹啊……”沈墜雲再次哭了出來,她眼中的惋惜與悲痛像把小刀,狠狠刮著沈清的心,她也不由自主流下淚來。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這便宜姐姐有情不假,但更多時候將她當做一個對自己好的人,而不是她的親姐姐。她一直想的都是如何逃出去,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甚至會一個人逃出去。
此刻,她真的體會到了那種溶於血脈的感情。隻因為是親人,就可以同生共死,無怨無悔。
“姐,你聽我說。過上幾年,等你和晏公子有錢了,再來贖我,不是一樣的嗎,何必急於一時。”
“等那時候,自己指不定被折磨成了什麼樣子。”沈清在心裡這樣想,表麵上卻還寬慰她。
“不行、絕對不行!”沈墜雲拚命搖頭。
她哪是那麼好糊弄的,在這裡多待一天都是生不如死。如果沒了自己的保護,就妹妹的那個脾氣,她簡直不敢想會遭到什麼非人的待遇。一想起來,就又哭起來。
晏杭看著姐妹二人抱頭痛哭,心疼如絞,忍不住道:“墜雲,你彆哭了,我……我幫墮塵姑娘逃出去!”
聽他這樣說,沈墜雲抬起頭,臉上掛著淚珠子,愣愣地望著他。
沈墮塵一頓,心中有了主意。臉上淚痕未乾,又笑了起來,對沈墜雲道:“晏公子幫姐姐贖身,我悄悄逃出去,這樣,我倆就都可以離開了!”
三日後的晚上,晏杭和一位個子不高的小兄弟來了水雲軒,替沈墜雲贖身。
沈墜雲滿心歡喜,隻帶了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和幾套首飾就隨晏杭走了。二人執手相望,相視一笑。
晏杭是個窮苦出身的讀書人,相依為命的父親離世之後,是沈墜雲陪伴他走過來那段淒苦的時間。晏杭來找她,二人相依在燈下,一個讀書作文,另一個就靜靜地聽著,不時相望一眼,從對方眼中看見未曾說出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