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唐曉翼從懷中抽出了刀。
吸氣再咽氣瞬間,吞吐過的風流會在喉間旋轉,帶著一種微妙的實感下咽。劇烈搏動的心臟究竟是因為對高地的恐慌、還是因為對戰鬥的渴望、…或是對歸去的期待 ?
唐斌羽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站在這裡拖那麼久時間,就為了等唐曉翼過來一樣。
——或許自己隻是希望讓這個孩子更深刻地銘記自己的死亡…畢竟,這種漂亮而聖潔的舞台總是難覓。如果要把這個作為歸去的舞台的話,總得有些重要的人來觀賞吧 ? 就像是劇目的親友票一樣。
“…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呢。”
唐斌羽疑惑地喃喃自語道。
但現在似乎不該是討論的時候——至少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唐曉翼先發製人,抬膝就趁眼前人見到自己失神的瞬間,提長刀——這是他過來的時候專門找的,誰那麼弱智拿小臂長的藏銀刀和長兵作戰啊 ? ——衝唐斌羽衝鋒而來。刀光反射底下燈火,映出一線灼燒的火光,鐵刃便染著這一絲緋紅從黑夜中彈出直探對方喉間。
“怎麼,看到我那麼帥氣的出場,羨慕得腿都走不動了 ?”唐曉翼挑眉,用著與利落行動不符的慵懶語氣打趣道。
看來多少還記得在蘭多那會,在蛇洞裡這人從天而降,一個逼裝得沒邊沒際這仇。
唐斌羽瞳孔一縮,隻在走神一瞬唐曉翼手中刀刃就已經探到他眼前。身體下意識的危機預感扯著他後仰著躲去,又怕唐曉翼變刺為劈,腳掌發力帶身體旋開,繞到他背後,手上則摸過裙擺扯出不知是怎麼存放的鋼鐵長槍。
“我又何必羨慕你。”唐斌羽說。
這兩人從前也沒少打架,唐斌羽會如何行動,大腦中還是殘留有些許判斷的直覺的。在唐斌羽一有後傾傾向的瞬間,唐曉翼把刀的那隻手便直接用力下劈——當然,這一下也被唐斌羽預判到了——唐斌羽直接從左晃到唐曉翼背後,躲開了這一劈。
“切。”唐曉翼嘴上淺嘖一聲,索性左腳上一踩地、右腳前踢扯全身旋上半圈,右手探捉唐斌羽手腕,左手把刀一橫抵上唐斌羽脖頸處。
他抬眸看向唐斌羽,但是視線卻落在對方被發絲半遮掩著的脖頸上。
就算鐵鋒直逼喉前,唐斌羽依舊一副波瀾不驚模樣。呼吸平緩上下浮動,好像在脖子前的不是抹上就鮮血直流的鐵刃,而是一條毛巾似的。他伸手對邊上驚恐看著這一幕的白袍人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必緊張。
“…唐稟羽。”
唐曉翼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唐斌羽——不、唐稟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平靜看著眼前的唐曉翼,說: “我好像說過我沒有那麼喜歡這個名字…——雖然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唐曉翼才不管他怎麼說,自顧自地繼續感慨著: “我早就說過你再演得這麼真情投入遲早要精神分裂,嘖嘖。”
唐稟羽的冷臉上露出一絲蹙起的不爽: “使用自以為是的話語去揣摩、去激怒彆人…激將法在確定的事實前從來毫無意義。”
“那你告訴我你接下來的劇本想怎麼寫。”唐曉翼問,但又更像是某種斬釘截鐵地陳述。
“在夢中說的東西,誰又記得清楚。”唐稟羽看著他,“…將誰說的夢話當真的你,不覺得你更加不可理喻嗎。你這一切的行動都毫無意義,就算將我從上麵扯下,你與洛基又能真逃出這裡 ? 這一切神明早已——”
“這一切你那破劇本上全都有。”
唐曉翼打斷了唐稟羽的話。
那雙琥珀色的雙眸映照著眼前人的輪廓,在一呼一吸裡流露出些許的嫌棄與嘲笑。唐曉翼鬆開了手,也鬆開了刀——趁這個他低頭瞟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唐稟羽手上長槍對著自己的那一方向隻是槍杆而不是利刃…這一點持槍的這人可能都沒有反應過來。
“每一次按你的計劃行動的時候我都在想——”
唐曉翼後退了一步,背對著那個巨大的陷坑。平台上的風吹拂著,將少年半長的發絲吹拂著,柔軟而飄逸的發絲摟著少年那張才張開、又囂張的臉,那雙琥珀色的眸中唐稟羽的身形失去了聚焦、輪廓也模糊起來,但沒一會後又清晰著。
他看著唐稟羽,一句話中每個字咬的清晰無比:
“——還好你未來的誌向不是當導演,劇本真是爛透了。”
話音才落,唐曉翼便轉身衝著平台的那頭、陷坑的方向直直跑去。他的腳踩上平台的末端,肌肉緊繃後帶著整個人高躍而起。他甚至回頭也沒回一下去看背後的唐稟羽還有洛基,隻留著褐色的披風上羽毛在風流中顫抖,又被重力牽扯著直線下落。
“曉翼—— ! ”
洛基踏前,要去追唐曉翼墜落的身形。
但在那之前,一道白影更快地穿過了它,伴隨著急促的鞋撞地板聲響,白色的袍子被奔跑的疾風所灌著龐大起來,將本來相對嬌小的身形吹起。唐稟羽跑的太急太慌,甚至每一步踩在平台上都是急促的踩踏聲。
他從平台的末端直直下墜。
一瞬間突然領悟什麼的洛基停下了步伐,巨大的狼王站在平台的起點處,與背上的森蚺望向兩人墜落的地方。
“…這是在乾什麼。”大祭司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