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賭對了。女學生的手緩緩收了回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失去靈魂的空殼一樣垂著頭、筆直地站立著。
查理鬆了口氣,叼著線圈本往門口走去。走沒兩步,它尷尬地停下了腳步: …門關的死死的,並且這個門推不開——必須得拉開。這對於一個小型寵物犬來說實在是太為難狗了。
難不成要等多多他們回來幫他開門 ? 到時候等多多一瞅自己嘴巴上這個來曆不明的筆記本,肯定又得哇哇大叫,等安靜下來——好吧,沒有安靜一說——這個問題多多肯定又得繞著它嘰裡咕嚕問來問去。
…這都幾點了 ! 發生這麼多破事情,讓不讓狗有一個安穩如嬰兒般的睡眠啊 ! 查理要是知道單純跟出去能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肯定要身子一翻倒頭繼續睡。
就在查理苦惱的時候,那個女學生突然移動了起來。
她僵硬地抬起了腳,但每一步著地的時候卻無聲無息,就仿佛那雙硬底的小皮鞋並沒有真真正正地踩到地麵…仔細一看,那雙腳抬起的時候卻並不像是有人在「抬腳前行」,更像是她被正什麼拖著、直立地向前飄去。
她的身影停在了門口。那雙乾枯的手握住了門把手,向下一擰,然後拉開了門。
查理愣了一下,然後快步從被打開的門裡鑽了出去。
等到查理的身影從門裡頭鑽了出去,這位女學生也緊跟著從被打開的門裡「飄」了出去。在查理警惕的眼神下,她又停在了廁所門口的地方,正麵對著那堵瓷磚覆蓋著的牆麵。
而現在在牆麵上,有一個瓷磚不知何時被掀了開來——嚴格來說,那是一個被瓷磚所隱藏著的開關,然後有人將其掀了開來。裡頭有四個與按鈕融為一體的燈泡,在黑色的控製麵板上發出幽幽的藍光。
這應該就是唐曉翼說的那個「應急電源」了…。查理猜測。
女學生輕車熟路地伸手按下左上角的按鈕,與此同時,按鈕所對應的燈泡與相鄰的兩個一齊熄滅了,再摁下右下角的按鈕,於是右下角的燈又滅了下去,相鄰的兩個、本來已經熄滅的兩個燈又亮了起來。
查理立刻就看懂了這套機關的運作方式。這種機關並不難以製作,或者說,對於編程有些許了解的初學者也能快捷且輕鬆地寫出來,也確實符合唐曉翼所說的「學生們沒事做自己做的」。
左上、右下、右上、左下,隻需要按著順序這麼按完一圈,上麵的四個燈泡就能全部變暗或者全部變亮。但等到女學生按到最後一個按鈕的時候,她死命摁了半天左下,發現燈泡一點變化都沒有。
女學生: …
查理: …
故障這種東西確實是不可控製的因素…突然來個這種變故,也難怪唐曉翼這種熟練於解密的家夥也會卡上一會。但眼前這個女學生似乎大腦並不是特彆靈光,隻是一個勁地低著頭死命摁著那已經無效了的第三個按鍵。
不知道摁了多久,在寂靜的空氣裡隻剩下「噠噠噠」瘋狂的按鍵聲的某一瞬間裡,她終於放棄了似的。那隻乾枯的手抽搐了兩下,緩緩垂下,而那如樹皮般乾裂的手指上,皮膚層層迸裂——難以想象那隻是稍微摁了一下按鈕——然後濃稠的鐵鏽味從她的指尖墜落,一滴兩滴地砸落在了地上。
濃鬱的鐵鏽味充斥在空氣裡,一旁的查理抽了抽鼻子,發現這個氣味與它之前聞到牆壁塗鴉上顏料的氣味一模一樣。
與指尖的濃稠液體一同滴落下的,還有兩串同樣氣味與色彩的液體。那些滴滴答答地往下墜落,砸落在地麵上、砸落在那雙落灰了的皮鞋上,又濺起於牆麵上滑落,拖出一長條猩紅的痕跡。
她在哭。
沉默之中,細微的抽噎聲從某處緩緩鑽出,牽帶出哪裡來的寒氣,將四周溫度驟降不少。就連查理這種渾身披著絨毛還穿著小西裝的全副武裝模樣,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而那些流淌著的液體似乎是從眼眶裡流出,與抽噎聲一同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一起一伏。
一起一伏。
一起一…——查理猛然甩了甩頭。
就在「淚滴」滴滴答答砸落地麵的時候裡,濃稠的悲傷氣息不知何時充斥了四周的環境、充斥了每一個空隙裡。生物間情緒的共鳴無聲無息,能繞過一切防備…隻消是那麼一走神,查理就差點被卷入到那種沉重的情緒裡。
查理叼緊了嘴裡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