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光線昏黃,灑在他的黑色襯衫上,莫名顯得涼颼颼的。
小默一手還搭在門把手上,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這麼晚了,高總找我有事麼?”
高書俊抽回倚在牆上的手,“嗯,有事。”
他沒準備等她同意,直接抬步往門裡走,小默沒辦法,隻得後退一步給他讓出路來。
家裡剛剛大掃除過,奶白的瓷磚還反著光,高書俊站在玄關處,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該換雙拖鞋?”
小默答,“家裡沒有多餘的拖鞋,你…你就光腳好了。”
本來想說的是,你就直接回去吧。她忍了忍,還是憋住了。
高書俊沒什麼特彆的反應,聞聲便去脫鞋,脫的時候站不穩,他手一伸,極自然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這麼近的距離,倒是這幾天來的第一次。
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飄過來,小默吸了下鼻子,又聞到了些酒氣。
她悄悄抬眼,看見高書俊慣有的蒼白臉頰上,是帶幾分紅暈,明顯是喝過酒的。
之前他還說,他從不在彆人麵前喝酒的,這還不是喝了。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騙人的鬼。呸。
小默一邊在心裡碎碎念著,一邊低下身去幫他擺好了脫下來的皮鞋,高書俊倒是輕車熟路,他徑自走進客廳,又一屁股直接癱在了沙發上。
小默追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拆了領帶,隨手扔在了一邊,他一手拎著取下的眼鏡,一手正揉著眉心,他聽見腳步聲,並未抬頭,直接提要求,“給我杯水吧,謝謝。”
使喚她,他向來是手到擒來。
小默撇撇嘴,但也還是去給他端了杯溫水來。
把水放在小茶幾上,她後退了幾步,坐在了離他稍遠的小矮凳上,她看著他一口喝下半杯水,又去揉太陽穴,便問了一句,“你喝酒了?”
他點點頭,“嗯,喝了一點。”
她又問,“那,裴小姐呢?”
他答,“送走了。晚上的航班飛H國,已經回去了。”
她輕哦了一聲,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他不是還在和自己玩冷暴力的那一套麼,這大晚上的,突然跑到家裡來乾什麼呢,不問便不答,什麼也不說,就為了來喝杯水?
莫名其妙。
她正費解,他轉過頭來,兩肘撐在膝蓋上,涼涼的看她,“你倒是挺關心她,你怎麼不關心一下我?”
她更費解,“啊?水都倒給你了,你還要我怎麼關心你?”
他眼角一挑,略有笑意,“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喝酒?”
她無語,“肯定是因為開心唄。故友重逢,小酌怡情,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他笑意更甚,“嗯,對,是因為開心。”
“但開心,可不是因為什麼故友,而是因為我聽說,晚上有個人擺著我正牌夫人的架勢,在公司門口教育揶揄彆人來著。”
“而且據說她醋意很濃,攻擊性很強,言辭還挺犀利,一開口就是‘我們高總長,我們高總短’,明明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說起話來卻能句句直戳人家痛處,一點情麵都不留。”
“黃特助,這個人,是你吧?”
他眉眼彎彎,看著她笑的又得意又欠揍。雖然她早就猜到了這事會被他知道,卻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不生氣,不埋怨,還反倒有些引以為傲的意味。
隻是,事情是她做的沒錯,但是醋意和攻擊性又是從何而來呢,她並不明白。
想辯解,卻無從辯解,她望著他的一臉戲謔,愣的很徹底。
晚上吃飯的時候,裴娜確實是找高書俊告黑狀來著,雖不至於添油加醋,但黃特助擠兌她的那些話,她一字不落的全給他複述了一遍,高書俊聽完,先是好笑,然後就是莫名的欣慰,那個始終不願意承認喜歡他的傻姑娘,分明就是很在意他的,她能這麼不留情麵的懟裴娜,肯定是被裴娜氣得不輕,或者就是,她自己醋的不輕,但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
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這幾天來和她生的那些悶氣便立刻煙消雲散,心情一好,他就忍不住喝了幾杯紅酒,而且他再也吃不下飯,一心隻想快點來見她。
裴娜是他當年在H國學語言時候的同學,確實交情不淺,這些年她也幫過他不少,這一次她百忙之中抽時間來見他一麵,於情於理,他也該好好的吃完飯再送她走,好不容易熬完了這頓飯,他快馬加鞭的趕來,黃特助卻一直不接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鬨什麼脾氣,沒辦法,他隻能直接跑上樓來敲門。
而眼下,這傻氣的姑娘也明顯還沒反應過來,她垂著一頭帶著水汽的長發,脖子裡還搭著一條淺粉色的毛巾,白色的短袖棉T,配一件黃色的卡通短褲,遠遠看過去,那褲子上的圖案大概是,唔,維ni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