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每天總是淡著一張臉，好像看破紅塵一樣的清冷，其實回到家，卸下偽裝，她也隻是個喜歡卡通睡衣的小姑娘而已。

此時的她未施粉黛，膚色天生的白，在客廳的暖黃光影裡，她一張小臉微微泛紅，眼神卻渙散，大概是還被他剛才那一段話衝擊著，高書俊有些好笑的看著她，覺得她還是在做一隻軟糯兔子的時候，才是最可愛。

隻要不再拒他於千裡之外，她無論何時都是可愛的。

他喉結微動，最終還是一個沒忍住，向著她伸出了一隻手去。

“阿念，你過來。”

他沉著嗓音開口，語調裡帶著他擅長的蠱惑，她回過神來，看著他伸出來的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沒去抓住它，隻端著屁股下麵的小矮凳，往他跟前湊了湊。

既然他主動示好，那他的話還是要聽的，但是不去牽他，大概是她最後的倔強。

高書俊笑了笑，也沒再強迫她，隻把那隻手搭在了她的小腦袋上，輕輕的拍了拍。

而後他喃喃的說，“這一次也是我輸了，阿念，我真是永遠都贏不了你。”

她抬起眼皮看他，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冷落了你幾天，我還以為，總會逼得你主動和我低頭一次，卻沒想到，你是真的挺沉得住氣。不過直到剛才，我才終於想明白，你這樣的腦子，大概都不知道我是在等你，你八成還在盼著我能慢慢的消氣，然後放棄你，默許你永遠隻做個我的小助理，是吧？”

她點了點頭，還理所當然的嗯了一聲。

他無奈歎氣，也懶得再繞彎子，“可我是不會放棄你的，阿念，我喜歡你，我的選擇，是和你在一起。”

她心驚，這樣的直球，怎麼接得住。

而且，‘喜歡你’這三個字，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說。

唔，原來他今天不是來喝水，不是來講和，也不是來收拾她的。

是來表白的。

她得了這樣的頓悟，便是心臟狂跳，可他卻沒給她留什麼消化這一切的時間，他又迫不及待的開口，“可你不選擇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她皺皺眉，原因是有的，但是說出來，就有點複雜。

紅唇輕啟，又不知該從哪裡講起，一時間，她還是無言以對。

他看出了她的窘迫，也大概有幾條猜想，見她無話，他歎氣，也隻能先開口，“阿念，那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錯。”

“是我太心急了，像你說的，我就是個禽獸。那天我喝多了，也不清醒，大概以為強要了你，就能留住你，卻忘了要顧及你的感受，是我不好，我的錯，我和你道歉。”

她一愣，沒想到他又要提這件事，她臉色微紅，卻趕緊擺擺手，“你…你彆這麼說了，那天晚上我也喝醉了，你情我願，沒什麼好怪你的，我…我也沒那麼古板，更不至於生你的氣，你…你放心吧。”

他戲謔的笑，“你就一定要這麼嘴硬？明明就是你第一次，你還能一點都不在意麼，你騙鬼呢？”

她臉頰更紅，兩手又攥在胸前的毛巾上，也不敢再看他，“嗯，我不在意，我一點都不在意。哎呀，彆說了彆說了，反正我沒有生氣，彆聊這個行不行？”

“好，那就不聊，“他忍著笑意寬慰她，“你不是因為這個生氣就好，我也心安些。”

他忽覺口乾，便又去喝水。一夜qing的話題就這樣揭過，兩個人明顯都鬆了一口氣。

他想了想，繼續追問，卻突然帶點小心翼翼，“那麼，是因為我是高家人，是高啟盛，你介意，也有心理負擔，所以才沒辦法接受我，是麼？”

她還盯著自己的腳指頭，語氣倒已平靜不少，“不是。”她說的篤定，“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高啟盛已經死了，在我眼裡，你隻是高書俊而已，我對你沒有偏見，也沒有心理負擔。”

雖然他也猜到了她會否認，但隻有聽她親口說出來，他才能真的踏實，畢竟這件事，是他始終放不下的一件事。

這一問，他才終於安下心來。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阿念，你說出來好不好，讓我來幫你解決。”

他再一次問了這個問題，隻是，不如那天強勢，也不像剛才隻是詢問，他的語氣裡，明晃晃多出一分卑微。

她略有動容，便抬起眼睛去看他，他摘掉的眼鏡沒再帶上，此時他眼底的柔軟，清晰又分明，她便忽然想起林宇的那一句話，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還有一句是，既然兩情相悅，就該在一起。

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她好像終於有了依靠，她的脆弱，終於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問題。”

她終於淡淡然的開口，像自嘲，像故作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