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往來,熙熙攘攘,近來西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便是坐落西城的禦賜探花府,還有葉白兩家結親。
小廝打下破舊燈籠,換成紅彩燈籠。葉府一改往日蕭瑟之色,頗有些喜慶。再有幾日,便是中秋。
葉清秋早早地便差人置辦好所需物品,她拿著清單在房裡核對銀錢,手裡的算盤啪啪作響。因著母親病重,姨娘性淡不問世事,中饋之事便落到了她的頭上。
自爹爹離世後,家中光景愈發慘淡,幾間鋪子勉強還有點收入,可府內正是需要花錢的時候,娘親的藥、燕初習學費用以及府內奴仆月錢。
外麵有些聲響,翠竹放下針線,打簾出去查看,須臾便掀簾而回,“小姐,燕初少爺曠學跑去裴府了。”
葉清秋乍聽裴府二字,心間一緊,眉目染上哀愁。翠竹見她神情,疼惜不已,燕初少爺但凡體諒小姐一些,也知不該去裴府。
葉清秋透過紗窗瞧見天色,這個點該去探望母親了。
“晚些時候備車,我親自去接人。”
她們一行人還沒近前,葉母便捂嘴咳了起來,似要將肚裡心肝給咳出來,葉清秋趕忙上前,輕拍婦人的背。好大一會葉母才緩過來,葉清秋招呼婢子過來整理。
“春容,你來了。”她拉著葉清秋的手,滿眼都是喜愛。
翠竹忿忿不平,搶話道,“夫人,這是清秋小姐。”
葉夫人聞言卑陬失色,下意識地鬆手,“是清秋啊,這家裡事難為你了。”再無一絲喜愛,隻餘悵然若失。
葉清秋同她閒聊一陣,便拾步離去了。
—
車廂裡逼狹悶堵,馬車搖搖晃晃,將葉清秋晃的有點疲乏,這幾日忙的頭不沾枕,她撐首便打起瞌睡。
葉清秋和裴春容自出世便注定糾纏不休。葉清秋,本名裴清秋。她是吃的裴家的米水長成的姑娘,裴春容則是葉府瓊漿玉液養成的女郎。
十八年前破廟換子,改換了她們彼此人生,隻是葉清秋未免太過淒慘,年幼長在清貧的裴家,年少回了富貴的葉府,後麵葉府敗落,裴家因出了探花郎,而成京中新貴。
裴家除兒郎裴慎驚才絕豔,思敏才傑,其餘皆乏善可陳。裴母沽名釣譽,欠債累累,時裴慎枕經籍書,誓要求取功名。
少女時期的葉清秋看著裴慎儒雅俊秀的麵龐,他已是解元,隻待來年春闈進京趕考,前途無量。
“待阿兄考取了功名,說不得還能娶個嫂嫂回來。”葉清秋收拾他散亂的書桌,調笑道。
因奮筆疾書至半夜的裴慎,現時睡意來襲,他脫口而出,“我不會娶旁的女子。”
“那阿兄可得孤獨終老,形單影隻。”
裴慎側首望她,嗓音溫潤,“我這不是有清秋妹妹陪著呢?”
葉清秋轉頭欲再取笑,不料撞進了他雙眸,情意綿綿,少年麵如冠玉,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住滿身風華。
“我可陪不了阿兄一輩子。”她被盯的有些不適,急忙整理完便離去了。
裴慎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娉婷嫋娜,自顧言輕聲道,“那我非要你陪我一輩子呢?”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著,直到裴母病重,裴慎在學堂,債主雇的打手上門,打砸家中物什,見他們要丟掉裴慎的書籍,她衝去死命護著。
那些地痞流氓見她貌美身嬌,便要抓她賣去做窯姐,裴母才托著病體道出她的真實身世,原來她是京城富商葉家的千金,那群打手方才作罷。
因著裴母受驚,病愈發嚴重,沒出幾日便撒手人寰,留她和裴慎形影相依。
—
“小姐,到了。”
翠竹賠笑地向府門守衛說明來意,葉清秋則坐在馬車上等候。半盞茶後才有人來迎,“葉小姐且隨我來。”
葉清秋有些不願踏進裴府,本打算在此待葉燕初出府,但此時不進便顯得自己失禮,她隻得移步下車,見來人一身褐色布衫,料想應是裴府管事。“那就有勞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