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我真的很差勁。喻向霄心想。

周景眼中的狡黠幾乎溢出，但很快就被收斂下去，她裝作滿眼關切，走上前拍了拍喻向霄的肩膀。

旁人看起來她親切和煦，安撫之意無聲勝有聲，但喻向霄卻聽到她在自己耳邊悄悄道：“這就是你引以為豪的舞蹈實力？”

喻向霄喘著氣沒有說話，周景眼中更顯得意。

良久，喻向霄直起身來，目光平靜：“大姐，麥還沒關呢。”

周景愣住。隨即她轉頭看向台下，隻見PD皺眉盯著自己。

PD煩躁地從口袋中掏出煙盒。這倆人一個比一個離譜，但離直播開始還有十分鐘不到，總不能再換人吧？

他擺擺手：“你趕快去記記動作，讓你隊長給你梳理梳理。等五分鐘後開始錄製吧。”

喻向霄抿著嘴點了點頭。

等等……他剛抬起頭，就被PD身後一個不斷晃動的物種吸引了過去。

昏暗的角落裡有兩個人影，而那個卯足勁揮動雙臂奮力跳躍，像隻動物園在逃大猩猩一樣的，好像是自己的隊長？

霍，我娘家人來了！

林嘉絮跟在程時越身後，歪著頭看向哥哥，滿眼溫柔。

哥哥第一次個人行程，他是一定要來的，要不是程時越出門前磨磨嘰嘰，他早就能陪在哥哥身邊了。

喻向霄一下台就哭喪著臉：“我完蛋了！”

“害，”程時越咂咂嘴，大步跨上前攬住了喻向霄的脖頸，搖頭晃腦：“沒事兒，第一次都這樣。”

“還記得當年我第一次個人錄製，是個喜劇節目，我上台講了整整三分鐘，沒有一個人笑，PD臉都綠了。”

“最後我講完後一個人在台上笑了半分鐘……我是真的覺得我的梗很搞笑！”

林嘉絮不知何時已走到了哥哥身邊，適時地補刀：“所以後來你的鏡頭全被剪掉了。”

程時越仍不服氣：“那是他們都沒有get到我的笑點！”

喻向霄想了想程時越自娛自樂的場景，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冒出來：“好丟臉啊。”

“覺得丟人就對了！你剛剛那算什麼，不就是幾個動作沒跟上嗎，個人特寫一拉，誰看得清！”

喻向霄十分低落：“可是沒有人看到我的努力，他們隻看到我的失誤和不足。”

林嘉絮捏了捏喻向霄的手，轉頭輕柔地說道：“哥哥的舞蹈動作很棒，主要是心態問題——你太注意彆人的看法了。”

“舞台是屬於表演者的舞台，觀眾真正看到的，沒有PD，沒有工作人員，隻有舞台上的你。”

“所以哥哥用自己最舒適的狀態，儘最大努力就行了。舞台是屬於自己的，不是靠彆人主觀臆造的。”

林嘉絮的聲音像是春風一樣細細柔柔，吹得一旁的程時越都愣住了。

“好家夥，你擱這兒當幼師呢？不對啊，上次排練我慢了一拍，你就讓我去角落裡練熟了再回來，我練完了才納悶，到底你是隊長我是隊長……”

喻向霄樂得眼睛眯成了縫，剛剛臉上的苦大仇深也蕩然無存。

後台擁擠，林嘉絮微微側頭就能聞到哥哥洗發露的味道。喻向霄今天燙了小卷毛，整顆腦袋毛茸茸的，像朵飽滿的蒲公英，又像隻軟乎乎的毛線球，在他的臉頰側蹭來蹭去。

林嘉絮剛想上手揉一揉，身後就傳來了PD的催促聲：“準備準備——”

喻向霄剛掛上嘴角的微笑，如同坐了跳樓機一般落下：“哎……走了。”

程時越送出標準的老父親式鼓勵：“加油！孩子你可以的！”

孩子有氣無力地回過頭，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嘉絮看著他虛浮的腳步，抿著嘴擔憂。他想了想還是大步跨上前去，身高腿長兩步便趕上了前麵的喻向霄。

這是一個拐角，光影在忙碌的後台嬉戲打鬨，此刻卻識趣地給他們留下一塊隱秘的黑暗。

林嘉絮伸出手，給了哥哥一個毫不吝嗇的擁抱。

喻向霄能感受到他的溫度從背後一點點滲透至全身，他聽到弟弟的聲音從耳蝸滑進來。

“哥哥你真的很棒。你從來不是失敗者。”

“如果實在緊張的話，可以把鏡頭想象成我。哥哥也知道，你無論做什麼我都會覺得很好看。”

他抬起手摸了摸喻向霄蓬鬆的發頂。如願以償，手感特好。

他聽見哥哥細細小小的回應：“嗯。”

“各單位注意，直播倒計時，3、2、1——開始！”

也許是剛剛跟插科打諢了一陣，喻向霄放鬆了不少，但心頭的緊張還是很有存在感。

他開始想起上台前林嘉絮的話。

好吧，把鏡頭想象成他？

他覺得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正確。

他的眼裡永遠都是完美的喻向霄。

他是我安全感的來源。

他會無條件地支持我。

……

他還會冷戰卻想要牽手的時候，變扭地拉住自己的小手指。

喻向霄沒忍住笑出聲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個？

但這個笑容打破了原本緊繃的麵部表情，台下的PD鬆了口氣，還好沒有掉鏈子。

本來就是年輕氣盛的漂亮孩子，表情生動了，青春洋溢的氛圍立馬顯現出來。

音樂停。

“非常好，收工！各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