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心 林嘉絮……(1 / 2)

林嘉絮的眼皮沉重,他感覺自己突然困了,然後做了一個很輕盈的夢,夢中自己已經不是坐在這個單調又破舊的房間裡了。他的身體從未如此輕盈,風輕輕柔柔托著他,飛出了房間,飛出了大片稻田,在浩瀚天空中,他像鳥一樣漂浮翱翔。

但這種輕快的自由感並沒有持續多久。他飛得太高了,周圍溫度越來越低,他的四肢都凍得麻木。空氣愈發稀薄,他張大嘴巴用力呼吸,但窒息感壓在他的胸膛上越來越重,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並不是被托在天空飛翔,而是正被架著、脅迫著,飛往生命的儘頭。

他猛然驚醒,想呼救、想反抗,想向未知的死亡投降,但四肢和大腦都仿佛灌了鉛一般無力。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有聲音掠過:“結束了,帶他回家吧。”

一旁的父親看著林嘉絮毫無血色的臉頰,有些憐憫:“他……沒事吧?”

“沒事。”常姐把那兩袋還存留著體溫的新鮮血液放進角落的冰櫃裡:“抽了快七百毫升能不貧血嗎。回去多吃點有營養的補補,躺幾天就行了,你們家大兒子過兩天再過來。”

母親一邊握著常姐的手感激涕零,一邊示意父親將話都沒力氣說的林嘉絮扶起:“好嘞,謝謝醫生!”

回家的路上,父親感覺背上的林嘉絮軟綿綿的像隻出生的綿羊,就連呼吸都是有氣無力,咬了咬牙對妻子說道:“回頭我去買塊豬肝,再買塊豬血,給娃補補。”

母親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昏頭了?那兒子的藥錢咋整?”

父親皺著眉頭默不作聲,一步步走得無比沉重。

母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年輕,身體又好,隻是第一次有點吃不消罷了。讓他好好睡兩天,醒來又是活蹦亂跳的。”

父親歎了一口氣。踏在田埂上留下的腳印深深淺淺,刻下的是他和背上孩子兩個人的重量,可似乎又遠不止這般沉重。

兩天後,一向安靜的哥哥的房間,突然傳來憤怒的吼聲:“你們做事情前能不能先跟我說說?”

“換血能治病?怎麼可能!都是那個庸醫在騙你們的錢罷了。”

爸爸和媽媽麵麵相覷:“你先彆激動,快躺下快躺下……怎麼會呢,常姐拍胸|脯給我們保證了的呀。”

哥哥的吼聲虛的仿佛拉不動的破風琴:“你真以為兩袋血就能換乾淨?我的這個病,就像黑墨水,隻要還有一滴墨在,這缸水就乾淨不了!”

“你們不懂,我不怪你們,但做決定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說說?白花了這麼多錢,白讓弟弟受了苦!”

剛能扶著牆下床走動的小林嘉絮,聽到這話,沒來由的鼻子一酸。

母親慌忙地上前,給哥哥掖住了被角:“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你彆生氣了,臉都比紙還要白了,快點躺下。”

父親也接著話:“下午我就去找常姐說,以後再也不去了,啊?”

林母聞言,趕緊向他使了個眼色。父親還沒反應過來,林母已經低聲哄著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哥哥又躺了下去。

等到安頓好了,林母出來輕輕闔上門,轉身看到林嘉絮正靠著牆壁,眼巴巴望著自己,大眼睛波光瀲灩,乖巧又委屈。

林母隻是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彆在這兒,我和你爸有話要說。快回床上躺著。”

父親象征性地摸了摸他的頭:“明天趕緊給你買好吃的,去吧。”

林嘉絮沒有說什麼,乖乖地走了。可誰不知道那些“好吃的”,都是哥哥吃不下的、吃剩的。

父親抽起煙來,愁容滿麵:“折騰這麼一大圈,到頭來是屁用沒有。我得去找那個姓常的好好理論……”

“說什麼呢!”母親直接將手中的抹布甩到他懷裡:“真軸,不會動動腦子?”

“血就是錢啊。”

“你說說看,治療費、藥費、去看病的路費,哪個大晚上不能愁死你?還不想著法子多掙點錢!”

“你的意思是,讓嘉絮繼續去抽血,然後拿了去賣錢?”父親思索片刻,皺起眉:“這不太好吧,娃吃得消嗎?”

“那能怎麼辦!如果出去打工,你搬個凳子都費勁的病腰能好?我把屎把尿照顧哥哥能抽身?”

母親說著說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抹起眼淚:“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喲!攤上這一家病秧子……”

父親被她哭得頭疼,擺擺手妥協:“行了彆嚷了,依你。隻是要好好跟嘉絮說說,畢竟這事對他不太公平。”

“有什麼好不公平的!”母親又叫嚷起來:“他是我生的孩子,是我給了他的生命。他流的血,哪一滴不是我懷胎十月,護著、疼著生出來了的?要他的血,就是要我的血,有什麼不可以的!”

林嘉絮在門後麵安安靜靜地聽著。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的落寞。

可這是我自己的人生啊。

如果沒有自由的話,生我的意義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