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停在醫院門口,林佳絮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我不去。”
喻向霄知道強迫他是沒有用的,心平氣和道:“我知道你恨你媽媽,這能理解,要是我我也恨。但是肖聞告訴我,這些年你的哥哥一直在阻止你媽媽,包括前段時間她在媒體麵前興風作浪大放厥詞,你哥哥還拖著病體,聯係記者為你澄清、親口承認這些你他們犯下的錯誤,後來他找到了肖聞。”
喻向霄看向他的眼睛:“他一直想見見你,替你的父母,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林佳絮轉過身去,避開他的視線:“有什麼好見的,現在道歉有什麼用?”
喻向霄並沒有氣餒:“就當是為了我好嗎?我生日快到了,就當做是我的生日禮物。你放心,到時候他要是敢說你一句不好的話,不用你翻臉,我立馬拉著你轉身就走。”
林佳絮看著他懇求的眼神,終於有些動容:“……你生日明明還有兩個月零十八天。”
喻向霄知道這意味著他妥協了,親昵地捏了捏他的手臂,隨即往住院部走去。
白血病病人並沒有喻向霄想得那樣虛弱、萎靡。病床上的人斜斜靠在床頭,消瘦的上半身沐浴在窗縫透進來的難得的陽光中,像一支山崖石縫中苟存的宋梅。他的頭發倒是烏黑茂密,顯得整個人精神了不少,喻向霄心想,八成是特意帶的假發。
聽到門口的動靜,病床上的人立馬轉過身來,滿眼的驚喜抑製不住:“哎呀,你們來了,快坐快坐。”
眼看著他將身子彎下床想為他們兩人拉凳子來,喻向霄連忙上前製止:“不用麻煩,我來就好。”
哥哥微笑著點了點頭,看向身後的林佳絮,眼神裡充滿了喜悅,還有一絲討好:“嘉絮,你個子都長這麼高了,就這麼站在眼前,比電視上還要帥氣。”
他說了沒兩句,就虛弱地靠在床頭喘起氣來。
喻向霄使勁推了林佳絮幾下,他都扭著頭沒有反應,隻能自己上前道:“你好,我是林佳絮隊友,我叫喻向霄。”
哥哥語氣溫柔:“我知道你,在電視上看到過,和嘉絮的關係很好,謝謝你照顧他啊。”
還沒等喻向霄回應,後麵的林佳絮冷不丁開口道:“如果你是想來唱白臉,替媽道歉,那沒那個必要了。我之前開發布會已經解釋清楚了,之後不管你們怎麼鬨,都不會再出麵爭論了。”
病床上的人急得立刻直起身來,搖晃的各種輸液管嚇得喻向霄心中一慌:“不不不,我不是來糾纏你的。其實你後來又打了那麼多錢我們都收到了,隻是我和爸爸做了決定,沒有給媽媽,怕她之後會問你要更多錢。”
說完他掙紮著起身去夠床頭的櫃子,喻向霄連忙替他打開抽屜,拿出藏在最深處的東西:“你看,你打的錢我和爸爸都幫你存在這裡麵,一分都沒有用。媽媽這次是被那些記者洗了腦,才鬼迷心竅地乾出這種事來。”
他將存折遞給喻向霄:“麻煩你……”
喻向霄立刻點點頭,起身走向林佳絮身旁,將存折塞到他手上。
“我知道這個家對不起你,也不期望你能原諒我們,隻是想把這些你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還給你。本來就沒有儘到撫養你長大的義務,還要再收你的血汗錢,也太不像話了。”
林佳絮看著手中紅豔豔的小本子,瞳孔微動,隨即又把它按回病床上:“沒必要。我也不差這點錢。”
喻向霄急得低喊:“林佳絮!”
可沒想到病床上的人卻笑起來:“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嘴比鐵犁還硬。”
過了一會兒,他的笑意止住:“你不知道小時候我有多羨慕你。”
林佳絮冷笑道:“父母圍著你的病床轉,恨不得把你捧上天當皇帝,你嫉妒我?沒搞錯吧。”
他不在意林佳絮話語中的尖刺:“你怎麼懂會呢?我羨慕你能有真正的雙腿,自由自在肆意奔跑,而我隻能被釘在床上,數今天的油燈旁有幾隻飛蛾;我羨慕你即使玩得一身灰塵回來也不會有人責怪,而我每一口湯、每一口藥都必須在審視的目光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