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瓶沒有開過的礦泉水,卻能輕易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迷暈,等楚譽醒來時看到眼前的一切時,瞬間意識到他被關起來了。
關在三年前那個讓他休克的房間裡。
陳管家把那瓶被針注入迷藥的礦泉水銷毀,帶著幾份合同敲開了楚弈蘭的書房。
身穿職業裝,妝容精致的女人坐在書桌前,看見來人後把手裡的工作擱置掉,拿過陳管家遞來的合同書。
陳管家微微昂首說:“夫人,周生不願意簽。”
楚弈蘭翻了下原封不動的合同,語氣不悅說:“你告訴他楚譽在芳園了嗎?”
陳管家回話說:“說了,他那邊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要簽,隻說想見見周少。”
楚弈蘭看了眼他:“阿璽回國了嗎?”
陳管家搖頭。
楚弈蘭哼了聲,目光落在“財產轉移合同”的幾個字上,安靜了一會兒後說:“不用送飯過去,丟藥進去吊著他的命,把楚譽的情況每天都告訴銘鬆,就說是楚譽不想吃飯,求他給阿璽一條生路。”
陳管家雖然對她的手段見怪不怪,但是聽見這樣的安排,眼底還是閃過一絲意外,應了聲後轉身離開。
周汝山在臨死前,把華尚的控股大權劃分給了周銘鬆和楚弈蘭兩人。
但眾所周知周銘鬆自三年前開始隱居,從被迫插手走到徹底脫離,對華尚幾乎是無視的態度。
陳管家半輩子都是受了周汝山的恩,如今他的存在,也有著監管夫婦二人的意思在,他的地位說不上舉足輕重,但絕對是輿論導向的重要人物。
楚弈蘭抓準這一點,在周汝山死後對華尚越發勤勉,也讓陳管家看清她和周銘鬆對華尚各自的態度。
在楚弈蘭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向陳管家證明隻有她一人在水深火熱中為華尚打拚後,也上演了一場悲情劇令陳管家動搖,協助她轉移周銘鬆手裡的權力,集中在自己的手裡。
事到如今她的野心早就不加掩飾,她現在不要股份,她隻要華尚的話語權。
這樣既有足夠的底氣要挾控製周璽,還能把她當年為華尚開荒時所受的委屈,全部還給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三天後,楚弈蘭如願收到了周銘鬆的消息,他願意簽財產轉移合同。
楚弈蘭把合同交給陳管家去處理,之後去見了困在隔壁彆墅的楚譽。
推開那扇門時,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讓楚弈蘭不得不抽出絲巾捂著口鼻,尋著床的方向,她看見落地窗的地毯上憔悴蒼白的背影。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雖是無聲,但在楚譽這還是能輕易分辨出不一樣。
他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眺望著外麵的高牆和大樹,聲音微弱喊了聲來人。
“小姨,你來了啊。”他一如既往地尊稱著楚弈蘭。
楚弈蘭拖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後,抱臂依在靠背上,麵無表情說:“去澳洲。”
楚譽聽見她給自己做好的安排置之不理,依舊呆滯地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今天的楚弈蘭帶了些耐心來,索性把事情都告訴他:“我讓人在那邊買房買車給你了,除了每個月會給你錢以外,還有你的所有治療費用以及任何高額消費我都幫你買單,直到你生老病死後也有人給你料理後事。”
聞言最後一句時,楚譽纖長的眼睫動了下,他好像對什麼事情產生了興趣,忽然在原地慢慢爬過身,空洞的目光看向居高臨下坐著的楚弈蘭。
他的臉頰瘦到骨頭隱隱可見,眼周布滿烏青,雙眼浮腫無神,仿佛動一下他就會碎掉一般。
楚譽帶著淺笑問她:“那能把我葬在廣州嗎?”
楚弈蘭的眼底毫不掩飾厭惡:“嗯。”
隨後她聽見楚譽舒了口氣:“謝謝小姨。”
“惡心。”楚弈蘭突然脫口而出。
楚譽麻木地笑了笑,他直視著楚弈蘭的雙眼,恍然間就好像看見三年前坐在麵前辱罵自己的人。
周汝山的身影和眼前的楚弈蘭重疊了。
楚弈蘭含恨說:“我最恨的不是你出櫃,而是你為了和周璽遠走高飛不惜害了我的孩子。”
她和周銘鬆的孩子,三年前被楚譽端來的一碗藥送走了。
麵對這件事情,哪怕過了三年,此時的楚譽還是和當年一樣的態度。
楚譽虛弱地說:“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楚弈蘭忍著怒氣說。
楚譽搖頭:“我不知道。”
同樣的回答,三年來絲毫不變。
楚弈蘭把一旁放著的手提包抓起,猛然砸到楚譽身上,她上前扯住楚譽的頭發,逼著他仰視著自己,氣得眼眸通紅。
“時至今日!時至今日!你還是滿嘴謊話!楚譽!我恨你,我恨我自己,為什麼當年不讓你被姐夫他家裡人打死你算了!”她說著揚手朝楚譽甩了一巴掌。
楚譽被抽得臉頰瞬間起紅,疼得他忍不住閉上眼,但卻默不作聲,任由楚弈蘭在身上撒氣。
楚弈蘭恨極他忍氣吞聲的樣子,更恨不得把他一起逼瘋。
她用力扯著楚譽的頭發,厲聲說:“我會給周璽安排一場巨大的婚禮,讓他生孩子,讓他成家立業,幫他洗清你給他帶來的罪惡,楚譽,你毀了我的婚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楚譽的心臟就像被千萬根針刺過,刺得他渾身發冷發顫,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不知道是剛剛的那一巴掌讓他耳鳴,還是他病發了讓他失聰,此時全身被疼痛卷席,全身內臟瘋狂痙攣,痛得他刺骨,疼得他疲憊。
此刻他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臨死前見一麵哥哥。
楚弈蘭盯著他緩緩起身,最後跪在自己麵前。
那一瞬間,嚇得她馬上摜開楚譽,鬆開手朝後退了一步。
楚譽盈滿淚的眼簾垂下,熱淚滾落在一塵不染的地毯上,他無聲哽咽道:“小姨,放過我吧,如果承認流產的事情能讓你心軟,那我認了,我隻想求你讓我......”
“不可能!”楚弈蘭打斷他,失魂落魄地笑著大喊,可是眼底卻是深不可測的自責和委屈,“那是個孩子,那是我和銘鬆的孩子啊譽仔,你怎麼可以這樣啊,小姨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想出櫃小姨也會拚了命護著你,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害了那個孩子啊!”
隻見楚弈蘭伸手再一次抓住他的頭發,俯身朝他吼道:“說啊!你到底為什麼,為什麼!”
楚譽雙眼通紅仰視著她,撕裂的感覺遍及全身,他忽然感覺喉嚨裡有一陣血腥味湧上,驀然間他用力掙脫開楚弈蘭,雙手捂著口鼻朝下。
隻聽見楚譽一聲悶哼,下一刻鮮血從他指縫滑出,無聲滴落在地毯上。
“譽仔!”楚弈蘭驚慌地喊了一聲。
就在此時,房間門突然被人推開,她連忙轉身想要求救,卻在見到門口站著的陳管家時愣住。
一種不好的預感倏地從她心底升起。
陳管家背光站在門前畢恭畢敬說:“夫人,大少爺報警抓了顧臣。”
楚弈蘭顧不上楚譽立刻起身:“什麼?!”
陳管家揚了揚下顎說:“顧臣挪用公款,證據確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