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 似無數把對準他的尖銳劍刃(2 / 2)

不做人後我飛升了 數字A 3762 字 11個月前

“沒、沒了?”

“是啊——說是生孩子沒的。”朱有財說得激動,一拍掌,“啪,一屍兩命。戚戚老弟現在還沒沒走出來捏!”

“嗨呀!真的是!是得好好勸勸他。”

兩人邊說還邊向自己嘴裡灌酒,沒一會兒便手舞足蹈起來,互相拉著,跌跌撞撞地繞著桌撞,最後撲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戚半山看著好笑,心裡默默向“難產的媳婦”道歉。

起初他為了避開那些七嘴八舌的媒婆而謊稱在老家有個媳婦,結果經常被人詢問卻變不出個媳婦來,於是隻好越編越離譜,說是在老家時媳婦生孩子出事了,人沒了,他不想待在老家就出來了。

他言之鑿鑿,也沒人懷疑他為何之前不直接說明妻子的情況,隻當他是夫妻情深,不願接受媳婦去世這個事實。

吃著喝著,不知不覺中就已過戌時。宴席散去,屠戶們醉意上頭,踉踉蹌蹌地伴著回房歇息,留著下人們收拾殘羹剩飯。

朱有財和周屠戶已經昏睡,戚半山身邊堆著□□壇空了的酒壇,人已經喝得快要暈頭轉向了,但是嚴格上說也算還沒喝醉。

戚半山貼心地幫小廝抬起兩人手臂,搭在小廝的肩上。

做完這些,他提前問過小廝園林是否能入內,得到肯定回答後,戚半山就拿著一壇酒,步履不停地走向彆院連接主宅的園林,準備在那兒找個好位置吹吹風。

他出了院子,沿著腳下的石道向前走。

石道鋪得不算平直,故意蜿蜒曲折,配合著出現在眼前的樹木,達到移步換景的效果。走了沒多久,眼前豁然開朗,石道延伸向湖麵化作曲折的石橋,通向湖中的八角涼亭,最後連向藏在茂盛樹木後的安靜主宅。

戚半山覺得架在湖麵上的涼亭看上去不錯,既然沒人攔著,他就拎著酒邊走邊喝,優哉悠哉地沿著石橋走向涼亭。

他施施然行在橋上。

月色溫柔,湖泊微漾,三三兩兩的太湖石立在水上,荷花未敗,亭亭淨植,香遠益清。

涼亭做得精致,紅漆綠匾,飛簷翹角,八角簷下各掛一支簷鈴,夏天夜晚的涼風襲來,輕輕巧巧地叮鈴響。遮著皎月的雲霧散開,半遮半掩的盈凸月落在波光粼粼的平靜湖麵上,咫尺之距,仿佛一伸手便能將這不完整的月亮從湖中撈出。

“那天的月亮就像今天。”戚半山拿著的那壇酒在不知不覺中僅剩下最後些許,此刻他迷迷瞪瞪地想著,“不是很圓,但同樣落在水裡。”

想到這,他不由提起酒壇,向嘴裡倒入最後幾兩酒液。

戚半山咽下口中酒液,再次望向湖麵——風過影碎,湖麵上的月亮化作片片尖利的殘片,似無數把對準他的尖銳劍刃。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戚半山酒意上頭,昏了腦袋,恍惚間主動迎上前,似要讓這萬千把劍刺穿自己胸膛。

撲通——

他站在亭中看向湖麵,沒注意到攔在身前的長椅,踉踉蹌蹌,一不小心被絆到,整個人趴倒在了長椅後方的欄杆上,手上勁一鬆,沒拿穩的酒壇就這樣被拋進了湖中,發出沉悶的“撲通”聲響,敲碎湖中劍刃。

“啊,碎了。”

戚半山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是呆呆地趴在欄杆上,盯著破碎的湖麵重新合攏,月亮再次浮現。

他一直看一直看,腦袋裡什麼念頭也沒有,恍恍惚惚間,他就這樣亂著衣裳滾到涼亭的長椅上睡著了。

“怎麼有人!?”

驚呼聲吵醒了戚半山,他朦朦朧朧地睜眼,卻隻看見頭頂八角涼亭紛繁複雜的內簷鬥拱在他眼中旋轉。

“你怎麼睡在這兒?快起來!”

手臂被人用力拉著,戚半山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了小廝的臉。他想站起身,卻步伐不穩,一個腿軟又磕到了長椅,沒了力氣。

“快走快走,等會仙師就要經過,不準有人待在這兒。快醒醒!醒醒!”小廝神色焦急,扶著戚半山就欲離開。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王老爺故作開心的豪爽大笑。

聲音越來越近,小廝急得慌了手腳。

所幸戚半山被涼風一吹,腦袋清醒了些許,自己起身,沿石橋蹣跚回彆院。

小廝壓低聲音,後怕道:“幸好幸好,沒衝撞陳仙師。”

聞言,戚半山轉過腦袋,想看看所謂仙師長什麼樣,卻隻遠遠地看見一團白色。他搖搖腦袋,睜大雙眼,又覺得似乎在月光下看見了白色衣裳上繡著的熟悉圖案,一晃神,他已經被扶著離開了橋,什麼都看不見了。

戚半山被小廝扶著回了房。他閉著眼,腦袋卻裡浮現出那片織在衣裳上的簡潔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