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戚半山,何黎昕就難以抑製自己。
就像養在八陣派側峰的那群鶴,平日裡一個賽一個冷傲不屑,常人靠近便踹。可一見到峰主,它們就頓時安分,垂著羽毛翅膀,邁著小碎步任摸任罵。
何黎昕感覺自己的情況更糟糕。
不止任摸任罵,甚至還想主動靠上前讓他隨便摸。
啊……完蛋了……
被惦記著的戚半山也在煩惱。
何黎昕就在邊上房間,這樣一來,就不方便修煉《天石決》。
他不打算把自己能夠重新修煉的事告訴何黎昕和秦天,起碼不是現在。在這之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將戚半山這個名字與修士掛鉤,而清清就是他在明麵上的幌子。
船平穩地向北行駛著。
三天後,這艘船抵達了它所能到達的最北端——莫蘭國。
在這三天裡,何黎昕套出了戚半山的規劃線路,然後和秦天聯係上,讓她幫自己接了個在莫蘭國北部的任務。這樣算來,等他做好任務,戚半山也差不多也到了。
在船停穩之前,何黎昕就借任務之名離開了——不過隻是離開了船,而不是離開了戚半山。
何黎昕悄悄隱了身形,遠遠地跟著下了船的戚半山來到客棧。
前兩天他發現清清那家夥極其靈敏,要是自己湊得近了,還用上靈氣,馬上就會被它知道。不僅如此,這家夥半夜居然不休息,一旦有風吹草動就警覺。
在船上沒找到下手的機會,那就隻能等戚半山下船了。
何黎昕守到夜晚,才找到戚半山和清清才分開的機會。
晚飯過後,清清留在房間裡狂吃剛買的各類特色小吃,而戚半山則拿著東西下樓去了。
何黎昕跟在戚半山身後半步,亦步亦趨,緊張注意著不讓自己的氣息泄露。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視線隻予一人。
何黎昕腳下不停,卻愣神了片刻。
——身前挺拔的背影逐漸被鮮血染紅,衣衫襤褸,血跡斑斑。
他的視野漸暗,最終徹底陷入不見底的黑色深淵。
無法判斷距離,無法攻擊,無法逃離——唯一所知的,便是群魔環繞。
尖叫獰笑哭喊······在黑暗中,他越發清晰地聽見了急促的喘息。
“跟著我,不要攻擊,保護好你自己。”
男人微微喘息著,刻意壓低的沙啞聲線縈繞耳畔,摩擦著身側人的耳廓。
下一秒,風聲起——
試探的攻擊被瞬間擊潰,轉眼間重傷攻擊方向而來的低階天魔。
似乎揮刀扯到了傷口處,男人又低低地“嘶”了一聲。
“用你的神識跟著我。”他快速而急切道:“神識隻看著我——”
即使看不見,何黎昕還是能感知到那從雙側呼嘯而過的攻擊,與身前男人近乎不要命的反擊。
“相信我——”男人喘息著,再次揮刀:“我會帶你回去的——”
於是他相信了。
於是他還活著。
看著戚半山的背影,何黎昕想起了自己與他從槐山逃離的那一天。
由於任務情報錯誤,他們誤入天魔聚集地,一時間遭受近百天魔圍攻。
那時他倆還僅是金丹修為,卻不得不直麵三個同樣是金丹的高階天魔與修為數百修為較弱的低階天魔。
在圍攻之下,何黎昕成功斬殺一個金丹期天魔,卻被那名天魔臨死前的攻擊傷到眼睛,暫時失明。
由於是被毒侵蝕,所以一時也沒法找到適應的解毒劑,因此,他算是失去了攻擊能力,而戚半山則要以一己之力抵擋兩個金丹天魔與數十低階天魔。
在這種情況下,戚半山卻沒有拋下像是累贅的他,而是一人咬牙擋在他身前,勉勵維持著,帶著他,近乎奇跡從槐山逃離出來。
何黎昕收回思緒,注意到戚半山走出客棧,沿著小巷繞道後院。
這裡是······
還沒等他認出這是哪兒,戚半山就推門而入,有反手順勢關上了門。
被關在門外的何黎昕隻好隔著一扇門,散出神識來觀察戚半山的舉動。
站著和掌櫃交流,然後左拐,右拐······何黎昕悄悄立在屋頂,隨著戚半山的位置變動。
何黎昕從房頂順著梯子方向而下,直接走進了後院的澡堂,按照神識所感應到的道路走向戚半山。
這時候還沒幾個人在澡堂,倒也空曠。
就是這裡。
何黎昕輕輕拉開沒有嚴實合攏的門,看上去就像是被風吹開。
斜前方不遠······
他閉上雙眼,快速而靜默地感知著戚半山的位置所在。
斜前方,正這裡走來了。
他感知到戚半山越來越近的氣息,於是連忙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