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來彌補。”白子言垂著眼,似乎又與那個睜著眼的女孩對視:“所以我決定幫她們逃跑。”
她說著,輕輕笑了:“這是我做過的最幸福的事了。”
白子言一旦下了決定,便立刻行動。
她不再欺騙,而是把所有的真相都告知了那些女孩。
女孩們最初是憤怒,不敢相信自己被騙了;然後是懷疑,擔心白子言又在騙他們;最後······她們再次交付自己的信任。
於是在一個夜裡,計劃好一切的她們準備逃亡,而白子言會留在這裡,為還未能逃走的女孩提供幫助。
計劃成功了。
最先行動的女孩們逃走了,而且沒被抓住。
村民們不疑有他,隻當是被關在那間牢房的女孩厲害,自己逃了。
然而,當剩下的女孩陸陸續續地逃脫後,他們開始懷疑是有人在搗鬼。
第二批女孩到了。
白子言清楚自己不能再幫助這些女孩,一定會被發現的,可當她聽到他低低們的啜泣聲,她又動搖了。
一個又一個。
一夜又一夜。
白子言看著逃出村子的女孩們的背影——她將走向死亡。
果然,早有防備的村民早就抓住了大部分女孩,同時,也將白子言的存在暴露了。
當她以相同的姿勢被捆著,和女孩們待在一起,她默默地笑了。
密閉黑暗的牢房,□□哭泣的同伴,悲慘難安的未來······
隻有這時,她才越發清楚地知道張盼兒在自己身上究竟投注了有多大的寄托。
可是自己竟生生摧毀了這樣的希望——就在她眼前。
白子言低著頭,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沒有多久,當那些逃走的女孩又被帶回來後,白子言終於也被拉出來審判,連同那十幾個女孩。
她被關在自家的院子裡,審判的地點也是如此。
白子言環顧四周,對上了自己丈夫冷漠的眼神。
——他已經放棄她了。
“當他們圍上來的時候,我明白他們要做什麼。”白子言臉色慘白,不願再多回憶:“逃脫的獵物會生出野性,他們要用我來熄滅她們的火苗。”
於是······小孩女人紛紛離開,願意留下的男人留下了。
白子言竭力不發出尖叫與哭喊,她的眼神中有忍耐,有憤怒,有不甘······但是沒有後悔。
即使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也不會放棄幫助這些女孩。
她從晃動著的縫隙中望見即將升至頭頂的太陽,期待看見它完全升起的模樣;而當她微微轉頭,又望見遠處被捆著的或是大聲哭喊或是低聲啜泣或是不忍多看不敢再看的女孩們。
“不要怕······”她喃喃著,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企圖告訴那群被捆著的女孩:“不要怕······”
——她仿佛聽見了自己當初的聲音。
“彆怕盼兒。”
“我會陪著你的。”
······
當女孩們的聲音漸弱,這場暴行也將結束。
白子言清楚自己將會前往何處。
男人們滿足地散了,三三兩兩將聚在一起的女孩們各自帶回原來牢房。
而渾身是傷癱在地上的白子言癱在院子角落,無人看管。
她微笑著,像是終於找到方向,緩慢地,拖著血痕,爬向不遠處的海棠樹。
“不要怕······”
“不要怕。”
“不要怕!”
······
她的聲音足夠大,足以在最後一刻吸引所有人。
——女孩們抬起了頭,凝望著那道趴在柵欄邊的身影。
“不要怕!”她笑著,在想起去年之事前來阻擋的村民到來前,狠狠地,毫不猶豫的,衝向那根曾經穿過張盼兒胸脯的長刺。
嗤。
這輕響似曾相識,是尖銳長刺穿過柔軟□□的聲音。
盼兒,對不起······
像是有火在燒,灼熱地流淌在她的胸膛。
那團火一路向上,被堵塞在喉嚨中,嗬嗬作響,猛烈燃燒著。
對不起······
她失去了抬頭的力氣,沒能望向渴望的升至頭頂的太陽,隻能失神地感受血液流失,滴滴答答地流向那顆一直配著她的海棠樹。
鮮紅的血液浸入泥土,將其染成深紅,就像這顆海棠花的顏色。
太陽照著她,似乎要將她融化。
風吹著海棠,還未盛開的花朵搖晃著。
在無法阻擋的疲憊中,她徹底陷入黑暗。
······
“我應該是死了吧。”白子言懷念地看向遠處的海棠。
戚半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了不遠處那顆普通的樹中藏著的花骨朵——原來那就是海棠。
白子言和張盼兒都是在這顆海棠樹下自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