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的,血海平麵逐漸下降,斷肢堆積在底部,隨著血液的退去而顯露所有。沒有了血液讓它們漂浮,這些看上去泡了許久的肢體堆疊著,底部不斷發出清脆的骨骼擠壓斷裂聲。
可以看出,這個池子已經許久未曾清理,從下到上,分彆是脆弱易碎的斑斑白骨與新鮮□□的青紫死屍。
“噗——”
浮腫的肉塊慢慢放氣,整間石室由於淤積肉泥露出而充斥著腐爛味道。
戚半山在石室底部斜著開了一個小口,直接從內部向外在山體表麵劈開一道縫隙。而這些血液沿著這道小口,穿過山體,沿著山的表麵流出——就像是一條地下河,在山中穿行,最終流出地表,形成一條汩汩小溪。
如果按原萍萍所說,上部血液來源於此,那麼,這血液應該有個提純途徑,然後通過陣法連通到上房石室。
他盯著這些殘肢,呆愣片刻,然後咬著牙,毫不猶豫的將強大神識擴展開來,一寸寸掃過石壁。
神識掃過屍山,深入其中,如一陣風,輕柔撫過滑膩的手臂臉頰,擦過斷裂粉碎的顱骨腿骨——
戚半山盯著那堆骨血肉塊,一時無法從這種奇妙的觸感中抽離。
——她們曾經活著。
戚半山不知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他隻是想知道,那些不會動的血肉,曾經都是什麼樣的?
那一瞬間,畫麵悄然重疊——十年前,在一片死寂中,他同樣望著散落一地的屍體,腦中空蕩一片。
仿佛瞬間,那種奇妙的觸感變作一雙雙柔嫩的玉手,拉扯著戚半山的神識,一遍又一遍告訴他,你曾經做過什麼。
如果這個邪修需要償命,那麼混亂中犯下同樣罪行的他是不是同樣需要償命?
——戚半山不能再欺騙自己。
溫和的凡人生活讓他幾乎忘卻過去,可血淋淋的現實又讓他無法逃避。
無論如何辯解,犯下殘忍罪行的終究是他。
那些肉,交疊的肉。
他笑著遞過水。
她害羞低下頭。
它衝他汪汪叫。
······
戚半山突然無法呼吸。
都是我應該的。
他想。
即使委屈,即使痛苦,即使絕望······這都是應該的。
畢竟——
是我殺了他們。
戚半山呆立在原地,望著那堆屍體,感覺心中驟然空了一塊。然而,漸漸的,滔天怒火點燃了他。
——我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此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無論是遭受謾罵承受鞭笞無人相助還是失去靈根逐出門派流浪在外——
這都無法彌補那些失去的生命。
但同時,他所遭遇的,本不該降臨到他的身上。
戚半山驟然冷靜。
我一定要找到他——
找到那個幕後黑手!
戚半山強忍著嘔吐感,細細掃過石壁底部,最終,在最中央處發現了一道陣法。同時,石室的頂部也同樣刻著一個陣法。
石室頂部刻著變形傳送陣,而底部則刻著一個未知陣法。
頂部的傳送陣應該是向上部石室輸送修煉血液的,而下部的陣法形態則令戚半山莫名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戚半山記下部陣法刻印,決定離開後再深入研究。
該離開了。
戚半山收回神識,調用著空氣中豐富的魔氣,學著靈氣方式組合其形態,最終,點燃了這些屍骨。
火焰飄飄悠悠地落在蒼白皮膚上,殘留的油脂被點燃。
在不久之後,這些等待回家的姑娘們將會化成灰燼,順著流動的水,拂過的風,離開這方陰暗石室。她們會落在山嶺,溶入海洋,飄在空中——也許幾天,也許幾月,也許幾年——最終,悄悄回家。
戚半山沒有看火焰如何燃燒,他知道在燃儘之前火焰是不會停的,於是他轉身,直接出了石室。
“走吧。”他對著不安團坐在玉石階上的原萍萍道。
見他出來了,已經換好衣服的原萍萍這才安心些許,臉上繃緊的神色也放鬆了許多。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連忙站起身來,漆黑的眸子緊緊地跟隨著戚半山。
二人沿著石室向上走,戚半山為原萍萍和自己都加上了遮影術。
“你在這兒待了多久了?”戚半山問。
“應該······有七八天了吧······”原萍萍回憶道:“他允許我待在山洞口,我看著應該是有七八天了······”
“那個男的平時是怎麼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