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年歲疾。
“娘!”十歲的男孩從開著的大門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娘——我我、仙門——”
“怎麼了?” 坐在床上照料新生女人的溫柔婦人連忙起身,拿出手帕擦乾男孩額上汗水。
“我、我要去當神仙——”男孩喘過氣,馬上就喊了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什麼神仙?”婦人好笑道,“來,看你喘的,喝水去。”
男孩卻沒動,慢慢道:“今天城裡來了仙人,城主他們都在,說是要收徒弟,學堂裡的人都去了——”
還沒等他說完,門外熙熙攘攘。
一擔又一擔抱著紅布的箱子被放在了小院裡,街坊好奇地圍了一圈,而抬著箱子的小吏們魚貫而入。
婦人急忙出門,隻見一人立刻迎上前來,拱手祝賀道:“恭賀夫人,您家麟兒被仙人看中,要收他為徒······“”
“哎不愧是九歲就能考上童生的文曲星······”
耳畔,著錦衣的官員還在絮叨,但婦人已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她轉頭怔然看著屋內同樣不知所措的兒子。
又是一年秋。
“爹,娘,這是給你們的。”負劍的俊秀青年拿出木盒,遞給麵前白發蒼蒼的兩位老者,“這叫靈石,可以和金子兌換,你們可以拿去城主府換。”
他又掏出一個玉瓶,道:“這裡麵是丹藥,你們和小彤一人一顆,能夠身體健康,我這次走,可能要好多年才回來了,你們不要擔心,照顧好自己。小彤,照顧好爹娘。”
“嗯,我會的。哥,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啊。”麵前婦人雖然稱呼青年為哥,但她的年紀卻看上去比青年大上許多。
俊秀青年在家中待了數日,依依不舍。
中洲,萬靈山脈。
“這家夥,身上怎麼連幾塊靈石都沒有。”
灰衣男人拋著手上儲物袋抱怨。
身後密林,俊秀的藍衣青年仰麵而躺,一雙黑眸失了生機,灰蒙蒙渾濁一片。密林向後,再不遠處,一人高的草叢之內,新生的嬰兒懵懂地望著草葉遮擋的碧藍天空。
片刻之後,血腥味逐漸傳開,被其吸引而來的妖獸小心上前輕嗅青年。
隨即——
利齒紮入,肌肉摩擦,斷骨脆響。
數隻妖獸接踵而至,然而望著那道矯健龍蛇背影,心生畏懼,皆歇了奪食心思,準備離去。
“哇——”
遠處草叢,嬰兒隻啼了一聲,就被離去的妖獸吞下了肚。
飽餐過後,龍蛇懶懶遊向邊上高大樹木。
地上一灘血液,隻留下破碎衣裳。
什麼東西?
龍蛇感受到與自己相似的氣息。
它好奇地向著那道氣息的方向而去。
幼崽?哪來的幼崽?
龍蛇想了想,不記得自己的地盤有母蛇。它呲起尖牙,不懷好意地團起麵前白鱗小蛇。
白鱗小蛇的眼閉著,盤成一團,一動不動。
該不會是快死了吧?
從來沒見過幼崽的龍蛇用尾巴尖戳戳小蛇。
小蛇微微瑟縮,眼睛依舊閉著,隻是張嘴嘶了一聲,像是在抱怨。
這小家夥。
龍蛇興致勃勃,一把纏起小蛇,向著巢穴方向遊走。
百年之後。
中洲,天南城。
“轟——”
一陣巨響,城中一角坍塌,煙塵隨風而起,籠罩整片城北域。
城中居民先是茫然,隨即,哭聲喊聲尖叫聲頓起。
茫茫煙塵中,兩道人影相對而立。
隻聽其中一人憤怒道:“孽畜!你故意的!”
而另一人漫不經心地撩起耳邊長發,笑道:“反正是凡人,和我沒關係。”
哭喊聲向上傳去,而煙塵漸漸消散。
部分凡人仰頭,看空中仙人。
其中一人著樸素白衣,飄飄出塵,而另一人著寶藍衣裳,衣上閃著各類珠寶光澤,像個貴公子。
一定就是那個藍衣家夥害的!
悲痛交加的凡人們想。
白衣仙人快殺了他!
“咳。”白衣男人握拳,輕抵唇邊,咳了一聲,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彎著,他笑道:“我這不都快死了嗎,拉幾個人陪陪我。你急什麼,你們仙修做任務又不管這些。反正我死了不久行嗎?”
“你!”藍衣男人語塞,他咬牙,擠出“混蛋”兩字。
白衣男人接著道:“我聽說要拿東西證明?你彆提著我的頭,呶——這東西給你。”
他扔了一小塊白色鱗片,眉眼微彎:“好啦,你都追了我快一年了,這就當是給你的禮物吧。我也沒什麼留著了,倒是你,身家那麼豐厚,衣服上都是陣法,也彆想從我這拿什麼了——”
他又咳了兩聲,唇邊溢出鮮血,混雜內臟碎片。
“我今天是要死在這兒了。不過還請你記住我吧。不然的話,我也太寂寞了,世界上沒一個和我相熟的。你也算得上是我朋友了,東西都給你。以後,要是用上的話,要記得是我給的。”
白衣男人忍著劇痛,艱難勾起微笑,隨後——
“轟!”
又是一聲巨響。
他自爆了。
原本隻塌了四分之一的天南城全都塌了。
“你!”
藍衣男人瞬間被氣流擊飛百丈,他穩住自己的身子,放下擋麵的手,神色複雜地看著白衣男人自爆方向。他摩挲著手中光滑鱗片,最終萬千感慨化作一聲輕歎,隨後向下落去,救助廢墟中的天南城。
小孩老人女人男人走販小二織娘捕快······藍衣男人揮手,將所有的倒塌梁柱磚塊堆至城外。
“咦——”他好奇地抱起一個嬰兒,仔細探查——中上靈根,和自己一樣。
雖然中上靈根在大門派裡不算好,但在他的門派裡卻算得上罕見。
救出所有人後,藍衣男人確認嬰兒沒有父母,於是帶著嬰兒向門派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