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還有呢?(1 / 2)

不做人後我飛升了 數字A 2821 字 11個月前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戚半山道,“就算你不收我為徒,成為各個峰主徒弟的機會也不會落到我頭上——你起碼給了我一個劍神弟子的名號,讓我省去了很多麻煩。”

“對不起……”

沈牧之知道,就算自己將戚半山收為徒弟後什麼都不做,任由戚半山自學,也好過現在這種情況。

他一直在悄悄關注戚半山,因此清楚戚半山在劍法上耗費了多少時間,可最後,戚半山還是放棄了——因為他的責難。

其實戚半山的劍法並不是那麼不儘如人意,於劍一道,他的天賦雖然比不上莫易,也比不上嚴熙,但也能勉強和白皓墨比較。

沈牧之不是刀修,也不能具體評價戚半山的刀法,可他能看出,如果當初戚半山的師父不是他,而是鄰峰那個刀瘋子,那戚半山如今在刀法上的造詣,隻高不低。

是我蹉跎了他。

沈牧之想。

作為戚半山的師父,他不但沒有指點戚半山的修行,相反,他還對其冷眼相待,將戚半山與莫易相比較,得出戚半山果然不如莫易的結論,然後越發加重他內心對戚半山這般怯懦平庸的失望不屑。

可戚半山曾經的自卑和怯懦,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在他日積月累,有意無意的壓迫之下形成的。

他不配當戚半山的師父。

在戚半山受到陷害,被千夫所指之時,自己身為師父,本應該相信他幫助他。可為什麼,自己居然就這樣任由憤怒淹沒,將所有罪名都一股腦安在戚半山頭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身邊。

八十一道斷魂鞭,廢除靈根,逐出門派……光是這樣粗略回想,沈牧之就覺自己胸口發悶窒息,幾乎無法喘息,心頭鈍痛——那時的戚半山該有多絕望,多痛苦——

沈牧之的眼前似乎又再次浮現當初那個內向孤僻的黑瘦少年。

少年執拗而堅定,雖少言寡語,但每次看向自己時,那雙黑亮的眼眸都因崇敬而熠熠。每次被自己的冷漠所傷,這雙黑眸便會黯淡閃爍,像受傷小獸般悄悄舔詆內心傷口。

他還記得蜷在藏書閣蒲團上因疲憊而沉沉睡去的少年,清冷月光透過窗格傾瀉在他的身上上,勾勒出突出脊骨和舒張脊背。

我應該為他披上一件外袍的。

沈牧之想。

可那時他做了什麼?

——他隻是冷冷剜了少年一眼,然後在心裡想,果然就是個廢物,看書都能看睡著,白張了一張那麼像他的臉。

還有呢?

沈牧之想起了戚半山一個人坐在榕樹下,雙眸帶笑,捏著剛掉的榕樹葉,孤獨而怡然地逗弄著搬食的螞蟻。

那時的他想,這個家夥真無聊,螞蟻又什麼好看的,不知道自己是個廢物嗎,還有空看螞蟻,還不去練刀?

關於戚半山的回憶忽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還記得,山道上,戚半山剛救下不慎跌下山的白皓墨。戚半山一時著急,竟忘了為自己護身。見小師弟無措,他內斂溫文地低頭對師弟微笑,可自己卻臉上沾泥,左臂被尖利樹枝劃出長長滲血傷口。

他還記得戚半山在小院裡獨自練刀。刀影縱橫,身姿矯然,戚半山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專注地注視著前方,凝神明眸似乎要看入誰人心中,直教人不自然地移開觀望視線。

他也記得戚半山手持長刀,在演武場與其他弟子對練的情形。烈日灼灼,鬢角的汗珠沿著他的利落下頜彙聚,掛在下巴,將墜不墜,最終某瞬間,隨動作滴落在沒有被衣領遮擋的鎖骨上。

……

沈牧之悵然若失。

——他竟不知自己居然將這些往事記得如此清晰。

“對不起……”

沈牧之覺得自己心臟緊縮,四肢發麻,渾身都失了力氣,他昏沉站著,吸了吸鼻子,帶著微弱哭腔,第一次用懇求的語氣道:“讓我補償你……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哭,明明當初聽到師叔去世的消息時他也沒哭,隻是不眠不休地呆坐了幾天,這才慢慢恢複。

戚半山看著他,輕輕歎了一聲,抬手溫柔地替他抹去臉頰淚珠:“那就請你就幫我一件事吧。”

沈牧之茫然點頭,望著戚半山,感受臉上柔軟指腹擦過,似清風微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