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流轉,四目相對。
“師、師兄?”
黑眸相接,一雙驚疑不定,一雙平靜如水。
“好久不見。”戚半山頷首與白皓墨招呼。
白皓墨依舊楞在原地,似乎難以置信。
他直直與戚半山對視,似要上前,但不知為何卻還是被釘在原地。
“師兄?這——這?你?是真的嗎?”
白皓墨看上去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無話可說,最後憋出這麼一句話。
“真的。”戚半山伸手,指向榕樹下石凳,“過去聊吧。”
白皓墨還沒從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戚半山的驚訝中回過神來,他立在原地,看著戚半山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如同做夢,這樣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曾出現過多少次,隻是每次都歸於虛無。
這是真的嗎?
白皓墨懷疑自己的心魔終於顯形。
他死死盯著戚半山越來越近的身影,等待著他的消失。
輕輕風吹。
白皓墨下意識伸手,立即想要抓住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身影。
——沒有消失。
——他抓住了。
白皓墨順著抓住的衣擺向上望去,徑直撞入身側人平靜淡然的黑眸。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倉惶收回自己的視線,但卻不鬆手,依舊拉著戚半山的衣擺。
要麼是他的心魔著實強大,要麼這真的是戚半山。
白皓墨自覺自己還沒有到走火入魔的地步,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真的是戚半山。
為了排除他還在夢中的可能,白皓墨右手拉著戚半山的衣擺不放,左手悄悄掐住手心——手心處傳來的痛感為他肯定了戚半山的存在。
“師兄……真的是你……”白皓墨緊緊攥住戚半山的衣擺,再次抬頭,興奮地盯著戚半山,“你回來了!”
“嗯。”戚半山試圖甩手讓白皓墨鬆開,但卻無果,隻得抬起另一隻手,指向不遠處榕樹下的石桌石凳,“好久沒到那棵樹下了,過去再聊——你先鬆手。”
雖然這樣說了,但白皓墨卻依舊揪著戚半山的衣擺不放,執拗道:“我不放,要是我放了,師兄你就又會不見了。”
又會不見?
戚半山不理解白皓墨在說什麼,而更讓他迷惑的,則是白皓墨的態度。
在他印象裡,白皓墨不應該是這樣的。
白皓墨表麵和善親切,與陌生人交往倒是不難。可一旦與他相處久些,就明白這人實際上內斂矜傲,與誰都不深交。
往日,白皓墨對他雖然比其他人親近,但也不至於親近到這般地步,竟會做出小獸依賴長輩般撒嬌行徑。
更何況現在二人已有十年未見,白皓墨又是當初指證戚半山屠村欺人的證人,兩人間應該更加生疏尷尬才對。
這家夥,是吃錯了什麼藥?
戚半山疑惑地看了看拉著自己衣擺不放的白皓墨,挑了挑眉,還是沒說什麼,任他拉著,而自己則自顧自地走向榕樹下石桌。
白皓墨就像被係了繩的犬,乖乖巧巧地牽著戚半山的衣擺,亦步亦趨,跟在戚半山身後。
“可以鬆手了吧?”戚半山站在石凳旁,側身回頭,看向身後一路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白皓墨。
“師兄……”白皓墨沒有回答,隻是可憐兮兮地望著戚半山,手上卻不動,依舊拉著戚半山的衣擺——這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既然這樣,戚半山也不說話,站在石凳邊,盯著白皓墨看。
兩人大眼瞪小眼,似乎是在看誰先堅持不住移開視線。
看著看著,白皓墨的眼神飄移,白皙麵龐上也逐漸蔓延紅暈。
“師、師兄……”
白皓墨扭扭捏捏,囁嚅著低下腦袋,不敢再看戚半山,可手依舊揪著不鬆。
“你先放手。”戚半山再甩手,試圖讓白皓墨鬆開,“彆靠這麼近。”
奇奇怪怪,一個兩個都愛拉他的袖子。
戚半山不知道沈牧之和白皓墨這十年到底怎麼了,怎麼多了個拉人衣袖的毛病。
“師兄……”
聽到戚半山讓自己彆靠那麼近,白皓墨瞬間抬頭直勾勾地盯著戚半山。他雖然有一雙天然帶笑的桃花眼,可當他真正不笑時,這雙眼瞳就黑得嚇人,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拽著纏著拉人一同溺亡。
戚半山淡然與之對視:“你放開。”
像是突然清醒,白皓墨終於鬆手,唇角複又勾起淺淡微笑。他後退兩步,繞過石桌坐在了戚半山對麵的石凳上。
而戚半山也一同坐下,與白皓墨麵對麵,一如他們從前在榕樹下對弈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