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半山和卞渾成從議事廳出，繞過後山森林，即刻便進了禁地。

那八塊石碑在前幾日便被卞渾成清理乾淨了。

除去青苔後，青灰色的石碑露出了深刻著的符文。隻是不知符文是用何種文字書寫，卞渾成此前從未見過。

戚半山割開手心，血液霎時湧出，在他刻意握拳擠壓下，傷口猙獰，血液順著指縫，如細流般滴落地麵。

靈氣混雜，指引著鮮血流動，在裂開的白玉地麵上畫出繁雜陣法。

“注入靈力。”

陣法即將完成，戚半山停下腳步，站在八塊石碑中央，對卞渾成道。

鮮紅的血液順著戚半山白皙手指蜿蜒流淌，凝聚滴落。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但黑眸卻依舊平靜，仿佛硯中凝結的煙墨。

輸著靈氣的卞渾成想看戚半山，又覺心中憋悶，隻好用餘光瞥著。

他從來就不是能狠下心來的人，若是戚半山犯錯被罰，他還能接受，可現在，遭受過不白之冤的戚半山居然又為了天下犧牲，實在讓他難受。

“改離火位。”

戚半山冷淡聲音再次響起，指引著他變換注入靈氣位置。

他就當真這麼淡然嗎？

卞渾成改變靈氣方向，朝離火位灌注。

隨著他的動作，那沉寂著的石碑，竟如即將蘇醒的深淵巨獸，開始緩慢呼吸。

“改艮山，乾天位。”

卞渾成將靈氣一分為二，同時注入艮山，乾天位。

那一刻，卞渾成隻覺後背發涼，仿佛黑暗中潛藏著的巨獸睜開了眼，血紅的雙眸打量著他，沉沉不語。

“停。”

話語剛落，卞渾成隨之停手。

“你可以出去了。”

瞬間，光芒大作又驟然消散。

卞渾成不由一抖，仿佛感覺到那巨獸徹底清醒，用血紅的眼瞳緊緊盯著自己，蓄勢待發。

看著戚半山煢煢孑立於八塊散著微茫的石碑中，麵色如死人般青白，神色漠然，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小聲猶豫道：“那……我就走了……”

戚半山沒有理會他，卞渾成訕訕離開了禁地。

禁地被設置了禁止傳訊的陣法，一時也難以解開，因此戚半山和卞渾成才在議事廳中等待沈牧之情況。

現在他出了禁地，便立刻拿出了傳訊玉符，與大弟子聯係。

“怎麼樣了？”卞渾成急切問道。

“好像……還能再撐……”

禁地之內。

隨著時間流逝，戚半山感覺被割開的手掌發麻，血已經止住了，猙獰傷口周邊發白，血肉外翻，感覺不到疼痛。身體溫度在逐漸下降，現如今，竟似寒冬臘月，路邊死屍般冰冷。

他難以自抑地蜷起了身子，緊緊地，雙手環抱屈膝，竭力抵禦著嚴寒。

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能意識到生命的消失。

他經曆過數次死亡，可那些都隻在瞬間，或者說，在他感受到生機消失之前，就被厚重痛意掩藏。

然而現在，他唯一的傷也不會帶來痛感，而從軀體內部散發的寒冷又讓他清醒。

這陣法一旦開始便無法中斷，要麼是沈牧之殺了逐漸虛弱的血尊，要麼就是血尊在死之前就被封印——但不管如何，無論血尊是死是活，戚半山都會徹底死亡，連重生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