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憶閉上了眼睛,在男人的懷裡乖巧至極,而言楓看著熟睡的女人,失而複得的感覺湧上心頭. 眼眶不經意間紅了一片,而他自己卻未曾察覺.
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孩,路燈下的他們,好似天作之合.
大概是老天也在有意撮合,降下一場鵝毛大雪,給了他們兩個人一次白頭的機會.
再次來到醫院,醫生給時憶縫合了撕開的傷口,掛了水.
眼前的女孩,仿佛瓷娃娃般,將自己脆弱的一麵徹底展現.
那個男人趴在病床旁,守護著病床上安然睡著的女孩.
大概是連續的體力不支還有著涼,時憶睡了整整三天才醒來.
她緩慢睜開眼睛,看著周圍一片白色的房間,又低頭看了看手腕的傷口.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 她拔掉手上的針管,光著腳丫走了出去,在醫院的小花園裡翩翩起舞,好似下凡的仙子. 而男人回到病房發現床上的女孩不見了,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漫無目的去找時憶.
當言楓看見花園裡翩翩起舞的時憶,一瞬間愣了神,但好在愣了一會後就馬上跑了過去,抱起了她,嚴厲的說道;
“亂跑什麼,鞋都沒穿, 會著涼.”
“藥也沒打完, 就跑出來.”
大概是被嚇到了,時憶眼眶紅了一圈,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
小聲地說 “我不是故意的.”
言楓抱著小憶,回到了病房,去水房接了一盆兌好的溫水,又端回了病房. 小心翼翼的給小憶洗腳. 然後又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掖好了被子,看著她連續掛水已經泛起青紫的手,心疼的親了上去..
他舀起一勺熱粥,吹了吹,喂著小憶吃了大半碗粥..
接下來的幾天裡,言楓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小憶,在各個方麵都很仔細,小憶也放下了芥蒂,接受了他.
出院後,他們仍然甜蜜,小憶也找了份工作,日子過得越來越平淡.
這天,言楓的母親找到小憶,上去就扇了一巴掌,冷冷的說道:
“既然喜歡工作那我就幫你多找幾份, 但你彆想著花我們家一分錢.”
“我剛剛讓小楓辭職了,至於他要做什麼不用你管.”
小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卻又無可奈何.
從那天起,她就開始特彆忙碌,白天送外賣,下午去發傳單,晚上就去餐館洗盤子.
而言楓整日住在她的父母親那裡,見不到人影.
這天,小憶照常送外賣,但是地址是一家酒店的房間,小憶沒有多想. 但當她送到以後,看見開門的人以後驚呆了,是她的男朋友言楓,而房間裡傳來了一個嬌俏的聲音:
“楓哥哥~ 拿個外賣怎麼這麼久喔.”
我試著緩和場麵說道:
“這位先生一直愣在這裡,不知道是不是認錯人了.”
“您的外賣請拿好,祝您用餐愉快.”
然後小憶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酒店外,小憶大口喘著粗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晚上回到家後,那個整日不歸家的男人破天荒似的回來了..
他用力拽著小憶的衣服,扇著一個又一個巴掌,似乎是覺得還不夠,便壓在小憶身上不斷地抽打,打到小憶的後背滿是紅痕,打到小憶的嘴角開始溢出血絲,這期間時憶未曾哭過一聲叫過一下,隻是默默承受著他的無名怒火.
“今天的事情,你就當做不知道. 還有,彆送外賣了.”
“好.”
男人發泄完怒火後摔門離開,留下小憶一個人. 時憶硬撐著爬起來處理著自己身上的傷.
過了半個月,小憶身上的傷也逐漸愈合,繼續過著自己的日子,平淡又質樸.
下班後,時憶回到家裡,看著那個男人還有他的母親坐在沙發上,愣了神.
端坐在沙發上的貴婦人把手裡的杯子砸向時憶,劃過時憶的額頭,瞬間冒出血珠.
言楓走上前推倒時憶,碎掉的玻璃渣子硬生生的紮入了手心.
隻聽見阿姨說道:
“我聽說,你抑鬱過?”
“那不就是精神病嗎.”
“你也配進我們家門?”
似乎是難以置信般,時憶將視線轉向那個男人,聽見一句.
“我們分手吧我要訂婚了”
時憶艱難的爬起來,甩了甩手上紮得不深的幾片玻璃,強忍著哭腔說道:
“願你日後所得,都值得你放棄我.”
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那個被她視作家的地方,
帶著滿身的傷,帶著滿心的失望..
走出小區後,時憶再也撐不住,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直接暈倒在了大街上.
再次醒來時,看著報告單上的癌症晚期,時憶淺笑著接受了這個結果.
醫院裡,時憶總是會偷偷在半夜劃著自己的胳膊,她痛苦卻又看不到希望.
她不要命一樣的折磨自己,日複一日的偽裝好似要將她逼瘋.
……
幾個月後,冰冷的單人病房內,時憶如往常一樣,踩著凳子爬上窗戶坐著.
她望著窗外,蕩著雙腳,一席白裙將她襯托的仙氣盎然..
病態的她顯得是那麼脆弱,恍若曇花一樣,稍縱即逝,好似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
“小憶,你沒病,是嗎?”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好像嚇到了窗戶上坐著的人,身形有些晃.
但好在她立刻穩住身形,也聽清了來人是誰.
“是與不是,與你何乾.”
“阿姨早就為你找好了未婚妻,還來這裡乾嘛?”
“不出意外你應該結婚了吧,既然結婚了就回去好好做你的大少爺,我可高攀不起.”
“既然沒病,就不要浪費錢住在這裡躲我了.”
江言楓重重的摔了一下門,離開了.
他走後,時憶自言自語道:
“是啊,我都要死了,住在這裡乾嘛呢…”.
第二天,時憶不顧醫生勸阻,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花費了幾乎全部的資產,買下了一座靠海的房產.
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穿著白裙,在海邊散步.
興致盎然的時候,就吹奏著那首她最愛的《幽蘭逢春》.
海邊,她披著淺褐色的棉麻外衣,好似洗淨鉛華、走過半生的垂暮老人.
她的身形愈來愈消瘦,眼裡也再無期待.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時憶撫摸著自己身上的那些刀疤,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起身換了一襲紅裙,紅裙將她顯得迷人又嬌媚,隻是她的眼裡依舊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擰開一瓶又一瓶的安眠藥,一片接著一片,重複著吞咽的動作.
吃完以後,她強撐著身體走到藤椅上坐著,給自己蓋上了一條白色的毛呢毯子.
她看著遠方的海,人生當中的一幕幕走馬燈一樣浮現.
她看見了十八歲的自己朝氣蓬勃;
看見了路燈下那個男人對她喊到 “你一定會喜歡上我的!”;
看見了那個男人壓在身上不知疲倦的毆打……
她的身體越來越沉,眼睛也越來越睜不開……
“我何嘗沒有喜歡過你.”
“可是和你給我的傷害相比,那些喜歡就什麼都不是了.”
“如果你待我再好一點;如果沒有那樣的開始;如果你忠誠對我;如果…”
“可惜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
時憶安詳的睡著,在夢裡與十八歲的自己再次重逢.
或許用死亡來描述時憶人生的落幕,
倒不如說是,她去了另一個時空,保護著那個十八歲一腔孤勇又善良軟弱的自己.
唯願與君不相識,
再不走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