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下午從奶茶店下班直接買了飯回了醫院,他已經在醫院睡了三年了,他和封川白樓上樓下的出租屋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他推開門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床邊的果籃,他想不到是誰來看了封川白,他也不在乎誰來看過。
他直接去衛生間拿溫水洗好毛巾又接了一盆熱水開始給封川白擦身子,“哥,誰來看你了,不會是叔叔阿姨吧,他們都走了三年了,生的小兒子都三歲了,我有天下樓還碰見他們來打防疫針。”他手上的動作一看就是刻進了骨子裡的嫻熟細致。
封川白閉著眼睛,感受著潮濕的熱氣劃過肌膚帶來的舒適清爽,他不敢相信自己被父母遺棄了,都十六七了還被扔了聽起來真可笑。
他緊繃著身子聽著曹可日複一日的自語,“哥,能這麼照顧你我真的挺願意的,隻要你還有這一口氣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他說著說著聲音開始顫抖,“哥,如果......我也會陪你的。”
“說什麼胡話呢。”
曹可彎腰擦腳的動作停住了,他像回到夢中一般聽到了讓自己最安心的聲音,雖然這個聲音曾經也讓他絕望過,但是這聲音主人帶給他的溫暖他願意記一輩子。
他的眼淚一顆一顆順著勁瘦的筋骨打濕床單,他害怕剛才是幻覺但他又渴望剛才是奇跡。他慢慢抬起沉重的腦袋,對上了一雙久違的眼睛。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抱緊封川白責怪他心疼他,他手裡攥著毛巾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大夫。
封川白在曹可出門後終於流下來忍了不知多久的淚水,被父母遺棄不足以讓他哭,因為他大了不想做拖油瓶。被褚一拒絕也不足以讓他哭,因為那是自己一廂情願。從上到下開過的口子也不足以讓他哭,那是他咎由自取。但聽到曹可要為了自己放棄生命時,他怕了。
不知道他還有機會嗎,這次他真的明白了。
晚上結束訓練走在路燈下的遇誠想著白天,他從沒想過褚一會經曆這種事情,看著如清風明月的少年竟會被猩紅沾染。他想著,任何和生命牽扯到一起的事情都不會讓人真的放下吧。
他想到幾年前的褚一要獨自麵對那些事他就泛起一身冷汗,他害怕十四歲的褚一在看到一個渾身插滿無數導管戴著氧氣麵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後會做噩夢,更何況這人還是因為自己才變成了那個樣子。
他不知道那時的褚一都麵對了什麼,學校的流言蜚語、家長的唾沫橫飛、無數人的白眼......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褚一的電話,“喂,小一一,在哪呢。”
“你身後的第二個路燈下。”
遇誠回頭,溫暖的光映著乾淨的少年,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他看著那雙清透的眼睛直接跑上前緊緊抱住了這個自己時時刻刻都在想的人。
“我真的好喜歡你,不停地想著你不停地喜歡著你,我怕你害怕怕你做噩夢怕你走不出來,不要推開我,讓我抱抱。”
褚一什麼都沒說,沒說自己也很喜歡你,自己也在時刻想著你,自己也擔心你被彆人指指點點,他舉起垂在身側的手臂環住了遇誠,給了彼此一個完整的擁抱。
褚一肚子裡的“咕嚕嚕”叫囂著沉溺柔情的二人,“額......”
遇誠鬆開褚一,看到了他微微羞紅的臉頰,“臉紅了,是因為我抱你,還是因為肚子在叫。”
這句話之前臉紅是因為前半句,這句話之後,是因為後半句......
他撇了一眼遇誠,同時也氣自己的不爭氣。
遇誠自然地握住褚一的手放進衣兜,靜悄悄的路燈下多了兩個肩並肩的身影。
褚一躺到床上回憶著過去的一個月,仿佛那句“答應讓我追你行嗎”就在耳邊,他告訴自己,其實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了遇誠,喜歡他的直率,他的隨性,他的認真,他的溫柔,他的陽光,他的眼神,他的身姿,他的懷抱,他的溫暖,他的味道,他的笑。
他在黑暗中摸過自己的手機,給遇誠撥了一個語音通話,這是他第一次給遇誠打電話。
“喂。”
“小一一。”
“我可能不小。”
遇誠笑出了聲,“褚一一,你確定要在睡覺前說這個嗎?”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和著窗外靜謐的月色,“我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
“還好明天不上課。”
“是啊,晚上吃得撐不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