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舟,”蛾柳合上書喚道,“卯時酒會賓客的名單可給我找來?
蘭舟從抽屜裡找出來個精致的小冊子,遞交她,“主子,這京城裡有名的公子哥都要來,可要給自己物色個好的才是。”
“這青樓外青樓裡又有何差?無非是從個銀籠子飛到個金籠子罷了。”
蘭舟笑,“熬了這麼多年爬上花魁的位子,不是給自己贖身嫁個如意郎君?今日有了機會攀高枝,倒不願了,真的奇了。
蛾柳朱唇微張,要說什麼卻閉上了。喚蘭舟來梳了頭。
話說媽媽為了把歌姬培養成一等一的才女,特地聘了城東的老秀才給這些女子教書。
那老秀才哪裡肯乾,說些個“讀書人就要有風骨”一類之乎者也。
媽媽們把一箱金銀抬進他那破屋,這秀才大喜,臉變得比羊城的天還快些哩。
再說蛾柳,本是媽媽們從死人堆裡撿來充丫鬟的。
身上沒個異樣胎記,更沒個信物,斷斷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爹娘就死在跟前,發現時隻一味的哭。
因撿回來那天是元宵節,就把生辰定成正月十五。將將四歲,口齒不清,說自己姓甄,叫甄鶯啼,可能喚作甄瑛瑅?誰又知曉呢。
媽媽說諧音不好,真應涕,聽著就是個可憐蟲,取了個新名叫蛾柳。侍奉在當日花魁左右。
那當日花魁可有段風流韻事,榮華富貴偏不圖,結識了個窮秀才,給自己贖了身,倒和拿秀才跑了。
看官切莫笑她癡,這女子真真是位巨眼英雄,這窮書生竟考了狀元。
說回蛾柳,在花魁身邊學著了,滿腹才情,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舉止談吐亦得體。不像個丫鬟樣子,到像個小姐。
明年元宵及笄了,人出落的越發漂亮,不知要嫁與哪家公子。
寅時到,媽媽推開蛾柳房門,腕上楞戴了三四個鐲子,合同頭上的步搖叮當作響。
蛾柳眉頭一皺。媽媽快叫道:“哎呦心肝兒,一會接客要笑著,看我們嬌花似的小臉,皺了眉頭真真叫人心上一疼!”
抬手拔掉蛾柳頭上的木簪子,媽媽袖間的胭脂氣真濃,濃得蛾柳用袖子擋了擋鼻子。
“金的銀的偏不用,喜歡用這素的,我看蘭舟穿的戴的更像個小姐模樣!”說著,挑了隻最招搖的點翠簪子。
剛要簪,蛾柳推開她帶著三個寶石戒指的胖手,“媽媽,這素的清新脫俗,稱我些。”
老鴇隻得作罷,把手撂了,“心肝說什麼是什麼,酒會上就在亭子那遠遠一坐,那些個公子哥定被迷得五迷三道,男人就喜歡若即若離的難得美人兒……”
蛾柳見狀,打斷道:“媽媽莫多說,定不負媽媽囑托。”
那老鴇輕歎,“心肝啊,晚上相府的大公子也要來,你可要多留意。早日離了這煙花柳巷,切莫多停留。多停留,多停留,不好。”
蛾柳淚眼婆娑道,“女兒一心想留在媽媽麵前儘孝。”
“糊塗啊女兒,媽媽這是非地定然是留不住你,早早嫁去那溫柔富貴鄉,多享享自由自在的樂。媽媽這些年雖說指望你賺銀票子,但這些年了,又與母女何異?盼著你有個好歸宿才是!”徑自哭了起來。
蛾柳掏了帕子遞給老鴇。“媽媽,該去準備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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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門口,相府二公子王生佩在給看守的小廝塞銀子。
“爺,您回吧,給多少都沒用,要有我們花魁請帖才能進。”小廝為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