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已無事,李月池放下心來,單手執杯,慢慢品味口中留香的雪尖茶,目光始終停留在方寸之地,不曾流連。
剛看了一出好戲,眾人也不好太過明目張膽的討論打量。
遠遠望去,李月池身姿鬆亭,挽手尖流露出的姿態,配上旁邊羞媚似水的孔芷芸,好似置身畫境之中。
大殿與內殿隻有一牆之隔,轉角處與內殿是相通的,屏風後的皇後神色淡淡,不知是何情緒,越是淡淡的,越是讓人覺得她的眉間有化不開的憂思。
最了解她的還是相伴身側幾年的白茹,看她這副模樣,白茹心裡隱隱作痛,不敢表露。
隻能安慰她,使她開懷,那就是最好的
“上次相識,我已看出,後宮她是不屑的,切莫多想”
莫雪煙單手摸索著佛珠慢慢收緊,閉著眼睛似是恐慌“妃位她是不屑,後位呢?我這個位子怎麼坐上的,都心知肚明”
“是我對不起她,是我搶了她的,都是我”莫雪煙將自己困住,聽不進白如講的話
“自己親自看看吧,她是一個怎樣的人,你會感受到的”
“困住你的不是她,說是說不明白的”
莫雪煙將成婚以來越啟對她的冷淡,歸咎到自己搶了李月池的後位,拆散了越啟和李月池。
情竇初開的莫雪煙當初心想隻要能進宮,是妃是嬪都不重要的。
父親與王上的交易她不知道,隻是封召的那一日,她真的好開心。
她對著窗邊的月亮說了一整夜的話,描繪著自己初見越啟的時候,以及情動和非他不嫁的時候,甚至想好以後相伴在側,怎樣做好一個好皇後。
夢都是美好的,成婚第一夜,一切照舊,月餘過去,就在滿心歡喜的以為,終於和相愛之人廝守了。
又有一批重臣之家眷被封召,之前的夜夜嗬護變成了規定之日前來小敘兩句。
直到身邊的蓮姑姑告訴她,越啟和國主嫡女之情。
知曉的當夜,不顧儀容,跑去一個妃子的殿內去找王上,見到莫雪煙的時候,王上除了失望的表情,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涼涼的目光在秋日裡變得冰冷,她想脫口而出的,硬生生的堵住,隻聽見一句“皇後不想當,隨時可以換人”
隻穿著薄衣,在深秋的夜晚奔跑而來,鳳鸞太慢,等不及,真的等不及。
跑進妃嬪的寢殿喚出王上,是失儀。
想問的話憋在心裡,在這個夜晚是遺憾。
她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麼回去的,隻是被困在內心的那個莫雪煙,一直在哭訴,
你個膽小鬼,為什麼不問他愛不愛你,
為什麼不問他為什麼選你做皇後,
不說你愛他。
第二日消息不徑而走,都等著這個剛坐上後位的女人下台,受了寒的莫雪煙加上心思鬱結,整整病了兩個月才見好。
而在這段時間裡,越啟每日派太醫請脈,各種名貴藥材賞賜過來,還設法處置了那個妃子。
他說謠言是從那傳出的,莫雪煙沒敢多問,她害怕了,那日離開她寢殿的時候,聽見了裡麵女人不堪入耳的叫喘,還有越啟聲聲詢問回應。
原以為他對後宮相伴之人也總會有點情分。
可沒想到他的心好冷好硬。
在那個妃子被處死前,以為他隻是不愛自己,誰知道後宮千千,都隻是他的工具罷了。
為了不耽誤宴會開肴,在後殿隻稍作停留的王後眾人就來到正殿主位。
王後性情溫和,出身大家,相處起來讓人並無局促之感,跪拜簡單,寒暄幾句,帶領眾人向梅移園走去。
“月池將軍,皇後喚你與孔芷芸相伴在側,共同賞梅。” 白如前來傳令,笑著拉起李月池,看見於淼並沒有意外,在內殿是早已聽見李月池介紹身世。
跟娘親一同行禮的淼淼,見她一直盯著自己,咧開牙齒,笑臉盈盈,模樣比之其母相差甚遠,小小年紀性格天真爛漫也讓人憐惜的緊。
賞梅隊伍龐大,又有各家隨身侍女等候待命,路過各處,皆熱鬨非凡。
到達王後跟前時,腳程已行至一半,李月池牽著於淼在左,孔芷芸與白如在右。
看著隊伍中隻有於淼這一個娃娃,剛開始李月池還有些好奇。
王後進宮多年,膝下無子嗣。見著於淼變多了幾分親近之情。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皇後步伐緩慢,故意拉近等著喘著氣的於淼。
許是見距離太遠不方便回話,招招手,牽著淼淼來到自己身邊。
“回王後,小女於氏,單字淼,今年五歲。”
“古有柔怡,一水似明月,三見已傾心。”王後喃喃自語,於淼倒是沒聽說過名字的來曆,李月池有些難為情,不曾想王後也博覽群書,知曉此詩。
“王後見笑了,臣不過一階武將,平日粗俗慣了,夫君也是小門書生,諸位莫怪。”李月池微微屈身,王後看著她淡雅一笑,眼神卻帶著些許活氣。
“自古情愛皆為權勢俗規讓步,即得真心人,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李月池點頭應是。
“今日賞梅,也來了不少孩子,都由宮裡的姑姑侍女們照顧,佳寧公主和佳旭王子與淼淼年紀相仿,安排人帶過去吧”
沒有詢問李月池,她也不好發表意見,隻好叮囑兩句,讓白茹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