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好像不太正式,但也…”
他口中這般說道,仍是從胸前的衣衫中掏出朵山茶花。
花瓣似是被壓住了,碾碎的花汁淌到他的手上。細雨灑在花瓣上,似是剛摘下來一般。
“街巷裡阿婆賣的,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
山茶花映在沅芷的眸中,她看見未眠的指節蜷縮了下。
他的眉眼彎彎,聲音含笑道:
“小蘑菇,我很能掙銀兩的,也會對你很好的。”
未眠的耳畔紅了起來,在這般駭人的場景中,他的嗓音堅定又清晰:
“小蘑菇,我很喜歡你,想娶你為妻。”
未眠看向沅芷。
沅芷沒說話,她忽而伸出手,拿起未眠手中的山茶花。
細雨飄到她的麵容上,未眠的麵容帶了些訣彆的感覺,沅芷的嗓音很輕:“未眠,你不能這樣,又讓我喜歡你,又不想要我跟著你。”
未眠的指節顫了顫。
他聽話的起身,身子不受控製的搖晃了瞬。
沅芷的捏著花枝的指節蜷縮了下。
細雨轉成暴雨,灑在這片地麵上。
未眠背起沅芷,他們穿行在廢墟之上。
長睫遮住他麵上晦澀不明的神色,未眠閉了閉雙眼。
最後一段路了啊。
.
謝月卿麵色凝重在外室給沅芷包紮傷口,她垂著眸子望向沅芷瘦小的身體,有些心疼,語氣輕柔的問她:“小姑娘,你這傷口啊,其實就是看著猙獰,但也沒有特彆嚴重。等明天,讓下人給你多做點好吃的。”
沅芷的長睫顫了顫,她輕聲道:“謝謝你。”
“沒事沒事,”謝月卿將藥粉灑在她的手臂上,笑容溫柔,吸引著沅芷的注意:“你喜歡吃蜜餞嗎?”
元芷頓了下。
她倏地想起。
雨夜中,未眠遞給自己的那顆蜜餞。
“喜歡的。”
她喃喃自語,似是在對謝月卿說,也似是在穿過時間,對雨中望著她的少年說。
沅芷的心下忽而有些不安。
謝月卿笑了起來,嗓音柔柔的:“一會你吃藥的時候,剛好可以再吃顆蜜餞。”
“謝謝你。”
院中驀然想起爭吵的聲響。
謝月卿皺了皺眉,她輕聲對元芷道:“小姑娘,彆害怕。”
謝月卿開門出去,她的眸光犀利:“是何人?敢在晏清王府鬨事。”
沅芷坐在軟塌上,隱隱約約聽見外麵的聲響傳來。
“聖旨到,請世子接旨。”
外麵的吵鬨聲似乎一瞬間靜止了,沅芷透過窗欞,烏壓壓的人群跪了一地。
謝月卿俯首跪拜:“民女是陳郡謝氏的嫡長女謝月卿。近日,北蠻偷渡洛北,世子手無寸鐵之力,被石脂水炸傷。”
“民女暫替世子接旨。”
屋外響起尖銳的聲響。
“女郎應該未出閣吧,未出閣的女郎擅自來到外男府邸。謝大小姐,您的規矩是誰教的?”
“民女雖是女娘,但生於邊境,也有顆拳拳報國之心。晏清王爺戰功赫赫,世子作為王爺唯一的孩子,此時重傷在床。民女自是要代替陳郡謝氏過來探望世子。”
外麵停頓了片刻。
尖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陛下聽說,晏清王爺戰場失利,重傷死亡。感念世子一個孩子留在洛北太過於孤單,是以,決定帶世子回上京,與常年禮佛的王妃團聚。”
沅芷混沌的思緒轉了下。
文平帝不知程於也在這兒嗎?
“民女接旨。但世子有傷在身,恐怕近日不能下床。”
“陛下的命令,奴才也不敢違抗。最晚明日啟程。”
外麵的人群似乎散了。
又剩下片靜謐。
謝月卿推門而入,她將聖旨放到桌麵,動了動唇,似是要說話。
內室裡的大夫踏步出來,向沅芷和謝月卿行禮,便快步離開。
素麵簾子輕輕晃蕩起來。
謝月卿剛想說話,便聽到內室的未眠突然開口說道:
“感謝謝大小姐的解圍。未眠有事在身,謝大小姐能回避一下嗎?”
門被關上了。
素麵簾子無風而輕盈晃蕩起來。
室內一片寂靜,沒人打破這個僵局。
內室傳來聲響,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含著笑意,聲音卻放得很輕:
“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早。”
文平帝晚年多疑。
功臣武將死於非命,五大世家被削權,又嚴禁女郎讀書。
晏清王爺征戰多年,民間聲望極高。
文平帝雖寵愛晏清,但也畏懼他功高蓋主。是以,“李巍”隻能是個紈絝。
上京呢,還有一場仗要打。
他從未去過上京,對上京的勢力分布並不明確。
他已然一腳踏入漩渦中,自是不能把沅芷也牽扯進來。
沅芷不知如何回他,隻能“嗯”了聲,表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