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謝斯洲就起來了,洗漱穿戴好。剛吃完早飯,門口就來了輛馬車,樣式不怎麼華貴,看著倒是十分寬敞。
家門口隻有管家帶著幾個小斯來送謝斯洲,李叔據說是昨晚半夜出去了,還沒回,而金江月自是不會來送他的。
謝斯洲隻身鑽入馬車,管家又交代了他幾句,便上路了。
天還尚早,城門口的幾個照明的火燈還沒熄滅,火光從值守著的那些將士們身上扯下一段段黑壓壓的影子投到牆上,黑影晃動間,將夜色添了幾分恐怖。
謝斯洲挑著車簾往外看,到這時心裡要離家的慌張和不舍才慢慢湧現。金江月和李疾塵都是京城人氏,但謝斯洲自記事起就住在金沙城,他對金沙城外的了解大多來自李叔的講述和書本的描寫。
他曾經也幻想過離開金沙城,去看沙幕後麵的神山,去看海上漂浮的島嶼,幻想過騎一匹快馬走江湖,像年輕時的李疾塵那樣做一個白衣俠客。
可如今真要離開了,卻不是當初設想的那麼回事,他隻不過是要去一個不能輕易離開的地方。
李叔曾經說過京城各勢力複雜交錯,一旦是牽扯了進去就難以脫身,可如今這狀況,不想牽扯進去也難。
數日前,張將軍收到密信,說是朝廷派了使團,要去西域神山腳下接青神族的聖女朝見天子。慕朝一向重視與西域各國的邦交,故消息傳出後,沿路的各城都加強了軍防,以待來使。
可這幾天得的消息隻隱晦地提到來的不是一般的使團,其餘的信息卻探查不到了。如今看來,是皇帝出行,消息被截斷了。
可是到底發生了何事,需要皇帝親臨?謝斯洲在心裡暗暗思量,無論是要接聖女還是要接自己,說實話,隻要皇帝發了話,底下自會有人去辦。不過,自己一個十歲的半大小孩兒又怎麼能參得透皇帝的意圖,謝斯洲想想也就釋然了。
不多一會兒,馬車已經行至城外。不遠處的茶棚裡早已點上油燈,而茶棚的主人卻躲在內室裡不敢出聲。
前廳中,幾個一身黑甲的人跟影子似的匍匐在地,唯一坐著的那人便是丘慕明。
丘慕明此時正盯著手上那本剛遞上來的折子,神色不明,恰逢門外傳來車軲轆聲,丘慕明合上手中的折子,離得最近的那人跟背上長眼睛了似的,適時微微起身將折子接過納入懷中藏了起來。
馬車停在了茶棚門口,謝斯洲剛準備下車,城門裡又有一匹馬奔了出來,馬上馱著的卻是張百圖和李疾塵。
籲——的一聲,馬匹在不遠處停了下來,這時謝斯洲才看清馬背上的兩人,頓時激動了起來。
“李叔,張百圖!”謝斯洲喊道。
兩人走到了他馬車旁,李叔眼中的情緒很是複雜,伸手摸了摸謝斯洲腦袋,今日謝斯洲的頭發梳得比往日整齊,李叔用手又給他順了順,說道:“哎,看著總覺得你還小,轉眼你都要離家了,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也不知道怎麼要走得這麼急,什麼都來不及準備。”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金線繡的荷包,荷包上係著一圈棕色的長線,李疾塵將它提溜起來掛在謝斯洲脖子上,“這東西關鍵時能保命,你看著場合用,多的也不說了,常寄信回來。”
李疾塵又抬眼望了望茶棚,再拍了拍謝斯洲便向著茶棚走去。人既然來了,難免得去拜見這位九五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