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深知這小姑娘時正時邪的秉性,一時摸不透其真正用意,便道:“此去凶險,如是負氣鬥狠,大可不必。”
蘇靈又道:“二叔,我其實還有些私心,還有五個月便是修士考試了,如能親手降服此鬼,遊獵一項能加不少分數,我定能拔得頭籌,隻願陸仙師成全,稍後在我父兄麵前幫我說說好話,帶我同去。”
所謂修士考試便是修仙界每三年舉辦一次的大考,通過大考之人才算開啟修仙之路,否則永遠都是不入流的術士。
大考有三個科目,其一是“通識”,考察煉氣、術法、丹藥等學識,多靠背書;其二是“遊獵”,看的是考生捕過多少靈獸,獵殺過多少鬼怪,實績越多,分數越高;其三是“降靈”,考官會準備一隻鬼怪精魅,供考生當場降服,降服的手段越精妙,分數便越高,每屆的榜首都會獲得仙藥、法器、秘籍等眾多獎勵。
此前帶阿蘅遊獵兩月,為的便是這次考試,雖收獲頗豐,但大都不是珍品,如能降服明月穀的惡鬼,則大事已成了。
陸修雲遊時也偶有開壇講學,被眾多修士尊稱一聲“恩師”,既是老師,最喜的便是蘇靈這種天賦異稟,又砥礪琢磨的上進學子,陸修點點頭道:“我會同蘇莊主說此事。”
語畢,陸修整了整衣衫,兩條長腿已從榻上下來,許是麻沸散的藥力還未完全失效,那條腿踏在地上輕飄飄的,仿若飛入雲端,猝不及防,身體竟向前傾去。
蘇靈大驚失色,本想拱手行禮拜謝,此刻卻來不及反應,隻得向著陸修倒下的方向飛撲而去,一手抓住手臂,一手摟在腰間,兩人登時抱成一團。
腿軟隻那一瞬,稍稍定神,便迅速恢複如常,豈料蘇靈竟撲來搭救,陸修見狀,隻得將她順勢攬過,免其跌倒,另一隻手則罩在她腦後,牢牢護住。
蘇靈的麵頰結實地撞上一堵胸膛,被這一撞,連退兩步,“咚”的一聲抵在身後的屏風之上,倒是不疼,她懵懵地摸摸腦後,卻摸到了陸修微涼修長的手指。
廊前的風鈴隨風而動,叮當作響,蘇靈驚魂未定,深深望著陸修,連他眼底的淡漠都看得一清二楚,蘇靈深知此狀失禮,卻仍目不轉睛地盯了片刻,才緩緩道:“多謝二叔。”
陸修倒從容不迫,坦然鬆開攬著蘇靈的雙臂,垂了下去,提醒道:“還看?”
這提醒並未讓蘇靈覺得難為情,反而雙眼微眯,一臉讚賞道:“您真好看。”
這份坦然倒讓陸修微微一怔,還未接言,隻聽哐當一聲,房門被從外推開,風裡夾著水汽,花香襲人,未見來者,一聲急切的問候已傳到耳邊:“小姐,可是遇到了麻煩?”
兩人抬頭望去,一點寒芒如冷月清輝,隻一閃就到了眼前,黑色布衣的少女一臉冷冽,可待她看清眼前情狀後,那冷冽破破成碎片,逐漸生出些驚恐和疑惑來。
阿蘅是來催蘇靈起床更衣的,站在院中聽見房內響聲不斷,心道不好,本欲來救,不成想見到此情此景,何其壯觀!
蘇靈緊緊抱住一陌生男子,眼冒星光,那男子身高八尺,看側臉已知不是俗物,此人身穿布片,破衣爛衫,卻仿若周身華光,金光閃閃,當真是奇景啊!
阿蘅銀槍一收,臉色可以用千變萬化來形容,她眯起眼,嘴角泛起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你們?”
蘇靈一愣,環抱住陸修的手趕緊鬆開了,身後已無路可退,她隻得往側麵移了兩步,跟陸修拉開一段距離。
蘇靈知道阿蘅在想些不著調的,皺眉道:“你彆瞎想,這是孤鶩山玄清派陸修陸仙師,我昨夜給他療傷,他方才過來扶我,僅此而已。”
蘇靈幾句話撇清關係,以防給阿蘅想象空間,阿蘅聞言,果然換了副嚴肅的神色,她本從正廳過來,一大早就聽府上的弟子說陸修來風陵山莊議事,當下正在府上小住。
仔細看了眼那人,一下便認出確是陸修,雖十年未見,可此人過於出眾,隻消一眼便久久不能忘懷。
阿蘅上前行禮道:“陸仙師。”
陸修頷首。
阿蘅望著兩人,一分關切,九分八卦道:“陸仙師的衣服,怎的破成這般?”
蘇靈無奈,正欲細說,阿蘅擺手笑道:“無妨,我已了然七八分,小姐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蘇靈隻覺太陽穴處狂跳不止,斜眼看看陸修,他卻淡然自若,仿若兩人談論全然與他無關,蘇靈揉了揉額角,對阿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莫胡言亂語,陸仙師非我等凡人可褻瀆,你快去找身合適的衣服給陸二叔換上。”
阿蘅得令,點頭道:“我這就去,莊主和大公子已在正廳議事,稍後陸仙師和小姐直接過去正廳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