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石階兩側的池塘裡已長出尖尖小荷,隨風搖曳。
後院距正廳有段距離,阿蘅前麵引著,看著身後兩人一路無言,幾次想提問都欲言又止。
陸修已換了身衣服,一襲冰藍色銀絲織錦長衫,腰間一把七星雲紋精鋼劍,劍柄錯銀嵌琉璃,劍鞘鏨刻兩字“撥雲”,他單手背在身後,裙角微揚,意氣風發,心無旁騖,信步而行。
過了一排鬆石盆景,隱約可見正廳,廳內站滿了人,遠望過去,隻能看見玄服弟子站成兩排,那是風陵山莊的衣服。
蘇靈踮腳望了望:“好生熱鬨。”
阿蘅憋了一路,聽蘇靈終於發話,如獲大赦,朗聲道:“莊主接到官府上報後,前幾日派出弟子到明月穀探訪,今日都回來複命了。”
蘇靈目光一轉,“哦”了一聲,還想對答,忽見遊廊拐角處站著兩位白衣公子,似在等人,此刻那兩人也心有靈犀般望了過來。
其中一位十七八歲年紀,白袍佩劍,發帶飛揚,與陸修如出一轍,雖不認識,也大概猜出此人應是玄清派弟子。
另一位公子稍年長些,瓊花玉麵,嘴角含笑,隻消看著,便覺如沐春風,心中快意,蘇靈對他擺手喚道:“大哥。”
此人正是蘇靈的大哥,蘇忱。
兩方都往前迎了一段,蘇忱點點頭,噙著笑意,站定後先對陸修施施然行了一禮:“陸仙師。”
另一位白衣公子也對陸修行禮道:“師父。”
陸修微微頷首。
“師父?”蘇靈一震,看向陸修:“您都開山收徒了,有這麼大一個徒兒?”
那白衣公子一笑,對蘇靈行禮道:“想必是蘇小姐吧,在下陸小白,玄清派陸清明陸仙師座下弟子,此番隨師父一道查探剝皮惡鬼案,在府上多有叨擾,承蒙蘇莊主、蘇夫人和蘇公子照顧,也多勞蘇小姐費心了。”
一番話說的周到極了,沒成想陸修竟有如此知書達理的徒弟,蘇靈擺擺手,微笑點頭:“好說。”
蘇忱笑道:“今早見到阿蘅,得知你們二人昨夜回府,陸仙師和小白是昨日晌午到的,想著你們還未見過,我便和小白先來迎迎,看你們一同而來,想必已是相識,我便不多介紹了。”
蘇靈強忍笑意:“不必介紹,我和陸二叔非常相熟,”說罷,望了一眼陸修,陸修望著地麵,並不理人。
蘇靈拍了拍阿蘅,又對陸小白道:“這我的小姐妹阿蘅,這位妹妹武力高深,有空你們切磋切磋。”
阿蘅對著陸小白拱手一揖:“阿蘅。”
陸小白聽說過這個會用金輪烈火的少女,如今一見,果真氣勢不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幾人邊走邊閒話幾句,三五十步,已行至廳外,蘇靈道:“父親,母親~”
越過那兩排玄服弟子,幾人朗朗入內,正座是蘇靈的父親,風陵山莊莊主蘇暮山,一身華服,氣度不凡,右側坐蘇靈的母親宋婉兒,秀麗端莊,姿容絕豔,雖生得一副柔美的桃花麵,神色卻冷冷地,聽得蘇靈這聲輕喚,臉上才有了些喜色。
蘇暮山的目光亮了起來,起身走到幾位小輩身邊,先笑容和煦地對陸修道:“清明,你先坐了,咱們馬上議事。”
陸修對著蘇暮山和宋婉兒行了一禮,施施然入了坐。
蘇暮山轉頭對上蘇靈,笑容頓時無影無蹤,斥道:“回府前也不知來信,讓你大哥過去接你,大半夜走亂葬崗,當真是出息了。”
“好了,你莫訓斥她了,要議事就議事。”宋婉兒的聲音涼涼的。
蘇暮山的一腔怒火被澆熄了,欲言又止。
蘇靈撇撇嘴,越過蘇暮山走到宋婉兒身側,抱住她的衣袖道:“母親,您莫怨父親,父親訓斥的極是,明月穀惡鬼橫行,不早日鏟除是不行了,昨夜我和阿蘅就遇到了傳聞中的剝皮惡鬼,險些祭了迷魂陣!幸得我技藝精湛,又得老天眷顧,收伏靈鴉破陣,方能化險為夷。”
蘇暮山和宋婉兒皆是一驚,蘇暮山愕然,幾縷髯須止不住顫抖:“有這等事!我定要讓那孽障灰飛煙滅!”
聽到靈鴉破陣,陸修的眼波漾了一下,他漫不經心地往蘇靈那邊望去,不成想,蘇靈的目光也恰好遞了過來,兩廂交接,蘇靈暗暗壞笑,更加炙熱的盯著陸修。
陸修既不羞怯,也不惱怒,反而坦然道:“你年紀尚輕,有如此天資,前途不可限量。”
沒想到陸修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坦蕩地誇讚她,蘇靈麵上一紅,道:“二叔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