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山部署完畢,眾人得令退去,蘇靈跟在陸修身後,直奔後院打點行裝,蘇忱則帶了一隊弟子,同阿蘅,陸小白反向而行。
一路水榭長階,垂柳落英,水麵上起了霧,陸修行走其中,大有功德圓滿,白日飛升之感,被他周身的仙氣熏陶一番,蘇靈難得心靜如水,竟跟在他身後靜靜地走了好長一段路。
許久,蘇靈才開口:“方才多謝陸仙師,我父親古板異常,不是您替我說話,恐怕這次我去不成了。”
陸修腳步不停,頭也不回,蘇靈隻能看見他的背影:“並非替你說話,你本就天資聰慧,隻缺試煉。”
蘇靈又道:“不光謝您替我美言,還多謝您提攜,能跟陸仙師修習,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氣,您這般看重,可是因我昨夜替您療傷,投桃報李?”
陸修緩緩道:“你便這樣想吧。”
蘇靈會心一笑,雖相處時間極短,但傳聞中的陸仙師並非如自己想象那般不近人情,反而有問有答,率直坦蕩,倒有些可愛。
“小靈~”
正想的出神,一聲甜甜的輕喚從身後傳來,蘇靈轉過頭去,是個穿紫藤色紗裙的少女,跟蘇靈一般年紀,青絲編了發辮落在兩邊,臉頰尖尖,眼含春水,一跑一跳,像隻蝴蝶般翩翩飛來。
蘇靈笑意盈盈:“雲殊,你來啦。”也跑著迎了過去,跟那少女執手相望。
那少女笑的甜美:“今日得空,總算能出門找你。“餘光一掃,旁側還站了一人,那人氣度非凡,神色冷淡,不言不語,讓人心生敬畏,不禁驚詫道:“這位是?”
蘇靈伸手碰了碰目光癡迷的少女,壞笑道:“這是孤鶩山玄清派陸清明陸仙師,這姿容如何,是不是名不虛傳。”
那少女回過神來,乖乖行禮道:“陸仙師。”
陸修點頭。
那少女忍著笑意,悄聲在蘇靈耳邊道:“名不虛傳。”
“蘇靈,許久未見,彆來無恙!晚輩洛雲輕,問陸仙師好。”正竊竊私語著,眼見中門處又閃進一人。
細看,緗色長袍繡金線,青絲一館隨風揚,腰間佩劍金鐺響,英姿勃發少年郎。
一雙桃花眼,笑意張揚,兩手在胸前一揖,正截住幾人的去路。
蘇靈皺眉道:“洛雲輕,你也來了。”
洛雲輕道:“怎麼,一個月未見,不想念我。”
蘇靈翻了個白眼,對陸修道:“陸二叔,這兩位是虞城城主洛延老前輩的一雙兒女,洛雲輕,洛雲殊,都是我的好友,”想到陸修十年雲遊,不問世事,蘇靈又補充道“洛家修太微道,同我蘇家一樣不設門派,自立門戶。”
中原修仙門派甚多,不少家境殷實的修士學成之後自立門戶,有的開山立派,有的則像蘇家、洛家這般,自成一脈,以家族計。
蘇家祖上便是當地有名的士族,蘇靈的祖父蘇曠年少時曾師承陰陽道天師周道臨的七星派,後蘇曠歸鄉繼承風陵山莊,其同門師弟冷鬆吟也一同下山,兩人道法高深,同心同力,才有風陵山莊在陰陽道一枝獨秀的風貌。
陸修離家時已十五歲,蘇靈所說這些,他心中都了然,但見她說的起勁,陸修也認真聽了半晌。
天光大亮,直撲人眼,陸修微微皺眉,真是捅了孩子窩,嘰嘰喳喳不停,幸得陸小白打點完畢,過來尋他,才得以逃脫。
清溪澗麵山臨水,風景如畫,蘇靈平日跟好友相聚也多在這裡,聽聞明日要赴明月穀捉鬼,洛家兄妹都起了勁頭,洛雲殊自知父親洛延必不讚同自己同行,便不做聲,洛雲輕卻緊貼蘇靈左右,不住道:“靈妹妹,您也帶上我唄,我一直都有江湖夢,一心想著揮劍斬惡鬼,美酒敬英雄,你就成全我吧。”
蘇靈把洛雲輕推遠些,嫌棄道:“你家老爹的脾氣,好似烈火轟雷,一點就著,不能讓你去吧。”
洛雲殊眼睛圓圓的,她不住點頭道:“兄長,臨行前父親就囑咐,如若你再有出格行徑,回去便打斷你的腿。”
洛雲輕撩了下鬢邊的發絲,眼神動了動:“那我更該前往,趁著腿沒斷多走走大好河山,”又對蘇靈擠眉弄眼道“我去了還可保護你,不然我怎的放心的下。”洛雲輕生的唇紅齒白,一雙笑眼,情義蒙蒙,天生一副多情模樣。
洛雲殊撇撇嘴。
蘇靈斜眼睨他一眼:“大路上的修仙門派數一數,跟我年紀相仿的,有幾人比我厲害,更彆說你了。”
洛雲輕皺眉道:“我現在就給我爹寫信,明月穀去定了,回來之後我再把兩條腿砍下來給他。”
洛雲殊眼神中閃出驚恐,往蘇靈懷裡靠了靠,蘇靈將她摟住:“洛雲輕,你莫嚇她,我先說明,此行凶險,是生是死我可保證不了。”
本想激他一激,豈料他當真起身就走,現下便要去找紙筆寫信,此人一向年少輕狂,蘇靈也不攔他,便讓他吃這番苦,受這番罪。
不消多時,洛雲輕便折了回來,手中拿著封鮮血淋漓的書信,甚為駭人,蘇靈皺眉問道:“你用的什麼血?”
洛雲輕眉毛一挑:“畫符的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