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醒醒,您再睡那塊地方就被彆家小姐搶走了,那您今年在比巧節中又要墊底了。”
天還未亮,白雪就依著小姐昨晚的吩咐催促著小姐起床,薑裁雲哀嚎一聲,但也隻能乖乖的起。
每年七夕,京城裡就會舉辦比巧節,每個未出閣的女子都可報名或受邀參加。比試的項目有兩樣,一是對詩,二是插花。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鮮少有讀過書的,所以比巧節大多都是富貴人家之間的沽名釣譽罷了。
薑裁雲從小喜歡舞槍弄棒,看到詩詞歌賦就頭疼,插花煮茶更是厭惡至極。
怎耐她的父親是聖上器重的武安侯,母親又是陶相嫡女,即便她腹內空空,自懂事起邀帖也每年必到。
每年墊底罷了。
隻是今年薑裁雲似乎對這個比試十分上心,提前五六日就去城外的皇覺寺挑選心儀的花材。
這插花一項,花材自備,花的顏色和新鮮度極大影響了插花的最後觀感。皇覺寺有幾位僧人,種樹育花十分在行,因此每年比巧節皇覺寺的後山必是人山人海。
然而陽春白雪實在是看不出小姐看中的那顆古樹上哪朵花入了小姐的眼,那可是顆石榴樹,誰會拿石榴花插花呢?
主仆十幾人輕車快馬趕到皇覺寺時,人還寥寥,隻有幾家賣早點的鋪子正在支帳篷,她放下心來,吩咐其他家仆在山下等候,帶著陽春白雪上山。
架好梯子,薑裁雲爬上圍牆,半個腦袋完美的隱藏在石榴樹的枝丫中。
她已經觀察過了,這個地方隱蔽,鮮少人來,但是視野開闊,能看到上山的必經之路。
在薑裁雲的記憶中,蘇長挽是這一次比巧節的魁首,更是以一首七言絕句名動京城。皇後娘娘特特在千秋節上讓她獻藝,她大放異彩,一下子成為人人口中的京城名媛之首。母親走後,也是皇後娘娘牽線促成了父親和蘇長挽的這段孽緣。
她要在這條路開始,杜絕蘇長挽一步一步走近父親的機會!
天色漸白,開始漸漸有各家小姐上山,薑裁雲將眼珠子瞪的圓滾滾,就怕錯過了目標。
來了!蘇長挽!她走路那個嫋嫋娜娜的樣子,就算戴著惟帽薑裁雲也認的出來!
她果然是勢在必得罷,這麼早便來了!
蘇長挽!你手上沾了我和幼弟兩條人命,今日在佛祖麵前,我隻破你相罷了!
薑裁雲掏出準備好的彈弓,假意先瞄打了幾次石榴花,趁陽春白雪撿花之際,將彈弓對準了蘇長挽的臉。
“哎呦!是誰打我頭!”隨著一個小丫頭的叫嚷,人人抬頭尋找禍首,薑裁雲一下縮起了腦袋。
糟糕,計劃出了變故!
薑裁雲暗驚,上輩子最後那一年,為了帶幼弟她事事親力親為,再沒摸過刀劍,以前百發百中的彈弓絕技現在竟然變得如此生疏!
再抬頭時,石階上人頭攢動,為了搶花材人人步履匆匆你追我趕,再找不見蘇長挽的身影。
她一下急了,探出了整個腦袋。
“找到了!”這次薑裁雲極小心,瞄了又瞄,手上的石子蓄勢待發。
“大膽,竟敢傷人?”
正在寺中幫著長姐摘花的梁青陸看到了薑裁雲舉著彈弓瞄人的樣子,又聽得之前的喧鬨,以為是哪家女子搞的小計謀,情急之下折枝為劍,樹枝穩穩的飛將出去,打中了薑裁雲的右手。
薑裁雲吃痛手一鬆,石子滑手飛了出去。
“是誰!”薑裁雲猛回頭,用力過甚,竟直直的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陽春白雪撲過去一看,小姐竟摔的一嘴的血,兩個丫頭立時便嚇的跪下了。
“什麼人暗算我!”
薑裁雲腦袋懵懵的,一抹嘴一手的血,又痛又氣。
梁青陸快步趕來,看到此般血腥場景,一下也失去了興師問罪的氣勢,他結結巴巴道:“抱歉,我,我適才見到小姐似乎彈弓傷人,我情急之下,情急之下才......”
“香人你辣隻眼睛看到我在香人!現在是你香了我啊!”薑裁雲嚷道,仗著血口,嚇人的很。
“抓小偷啊抓小偷!”寺外石階路上傳來喧嚷,一個僧人急匆匆趕來,看到梁青陸,急道:“梁侍衛,剛才山腰處有一賊人被一石子擊中左眼,眾人攙扶時竟從那人袖中掉出十餘個荷包,現下被捆綁在門房處,梁侍衛且去瞧瞧。”
“擊中一賊人?”梁青陸臉色漲的通紅,羞愧不已言語不得。
“青陸,出了何事。”梁家長女梁翠嵐也跟了過來,“薑妹妹?你怎麼受傷了?”
梁青陸低聲和梁翠嵐講了事情經過,梁翠嵐頓時疾步向前扶住薑裁雲,“下山!立刻帶薑妹妹去看大夫!”
“不行!”薑裁雲屁股也被摔的生疼,捧著屁股捂著嘴哀嚎連連,卻堅決不肯走,她還沒找到蘇長挽呢,怎麼能走!“我還要采花!”
“薑妹妹,女子傷在麵部是大事!不可拖延!妹妹彆嫌棄,我今早采了不少好花材,全部給妹妹取用!”梁翠嵐不由分說的扶著薑裁雲就走,陽春白雪也在後麵推著,薑裁雲被三人架著上了梁家馬車。
忙活了一早上,薑裁雲又痛又傷心,在馬車裡放聲痛哭。
馬車外的梁青陸又心疼又愧疚,策馬飛馳不知去向。
“梁姐姐,你的花材可否分我一半?我要去參加比巧節。”醫館內,薑裁雲頂著止住了血香腸般的嘴唇說道。
“薑妹妹傷重,還是回府休息吧,比巧節年年都辦,不必急於一時。”梁翠嵐溫柔的勸道。
“不行!我費時幾個月想了絕佳好句,就為了這次比巧節能夠一展文采!”薑裁雲堅持。
小姐何時想了絕佳好句?陽春白雪麵麵相覷。
“薑妹妹即如此堅持,那我們便一起,隻是若有不舒服,你一定要和我說,我便送你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