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爹爹說起這事有些小心翼翼,安玉也往他身旁湊了湊,小聲回答,“倒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一樣的,隻是今日過去練武的時候,他沒在武館,很晚才回去,看著興致也不太高的樣子。”
安父歎了口氣,“最近朝廷不太平,咱們武將估計又要吃掛落嘍。”安玉有點疑惑,自己爹爹自打回了都城,日日都在店裡幫忙,怎麼還能知道關於朝廷的消息,心裡這麼想,安玉就問出了口。
安父把又一堆剝好的花生放到安玉手中,回道:“剛剛不是還誇你爹厲害,現在又開始懷疑我了?”安玉沒再繼續跟爹爹開玩笑,連忙撇清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安柏在安玉身後突然出聲:“你之前一天天忙的不著家,父親都在店裡幫忙,還時不時有戰友同僚過來,消息當然比你靈通的多。也不知你這小小年紀怎麼日日事情都那麼多,我看那府尹都沒你這麼忙。”
安柏剛開口的時候給安玉嚇了一跳,可是聽完安柏的話,安玉才突然反應過來,前一段的自己好像確實天天在學堂、武館和義堂之間來回奔波,就算有那麼一點空閒時間,也都拿來學習律法,對店裡和家人的關心就被繁忙的事務擠的少之又少。
安玉有些愧疚,把手中的花生遞給安父,又給他續了熱茶。安父倒是滿不在乎,“彆聽你哥瞎說,咱們安家的女兒才不拘泥後院呢,玉兒這樣日日有事可做,我看是很好的。”看出爹爹是在安慰自己,安玉朝安父笑了一下。
安父這才繼續剛剛的話題,“如今朝廷的動向就像擺在明麵上一樣,官家抑武之心越來越重,邊域戰事越是激烈,反而越是給了他機會削弱武將的機會,這朝著北地去的銀子可是源源不斷。”
安柏不服氣道,“邊域戰事越是激烈,難道不應該就越要看重軍隊,看重武將嗎?”
“官家昏庸,納克遜可不是。當初他們問大聿要銀子來承諾停止戰事,給了官家以銀養和的錯覺。現在他們一缺銀子就在邊域作亂,朝廷就給他們送銀子,到最後怕是兵錢全都落在了倭人手裡了。”安父猛灌了一口茶,似乎是把這盞茶當成了烈酒,好消一消這身為武人的愁。
安柏也有些愁容滿麵,“那若是朝廷對於北地一直這麼下去,那大聿……”
安父拍了拍安柏的肩膀,“否極泰來,更何況現在還沒有到最穀底的時候。朝廷現在不天平不僅僅是對北地爭論不一,內部怕是已經相當激烈了。”意識到這些話不適合跟安柏和安玉二人交談,安父轉了話題,“無論未來大聿朝廷怎樣,北地必有一戰,柏兒,你要做好準備。”
安柏聽到父親如此鄭重地交待自己,沉默著給自己和安父斟了杯茶,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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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館內,楊隨仍然待在後院的武場,這裡的武器架比前院大,足夠楊隨痛快地全部耍上一遍。昨日生辰,楊隨回了家,母親早已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和父親等待著自己。吃完飯,母親進屋拿了一個箱子出來,放到楊隨麵前。打開一看,裡麵竟然全是店契和地契,楊隨驚訝地看向母親。
“這些年一到你的生辰,太子便會遣人送來一些,不過你放心沒人知道這些。”母親解答了楊隨的疑惑,接著說道,“自我去東宮做乳娘起,咱們一家人的命就跟太子綁在了一起。我曾恨過、悔過,卻不能怨過。你們之間有什麼從未向我透露,但是最起碼我現在知道,太子沒忘了你,也沒忘了咱們家的好,這就足夠了。”
看著母親說著說著又想流淚,楊隨起身安慰道:“母親,我與太子確實並不像外麵傳言一般,請您相信我,也請相信太子。”
“隨兒,近日多加謹慎,務必事事小心。”見父親語氣鄭重地叮囑自己,楊隨點了點頭,卻聽見父親又低歎了一聲,“今時不同往日了……”
在家裡過完生辰,楊隨第二天回了武館,帶著那一箱太子為自己攢的家業。這幾年在外,跟太子的聯絡全部依靠暗衛,甚至為了不泄露消息,楊隨隻跟東三聯係。聯絡不便,太子也從未跟楊隨交待過任何除了公務之外的事。若不是現在回了都城,楊隨與東三怕也絕不會如現在這般,還能互相笑鬨。楊隨也絕不會知道,在自己離去的這麼多年,太子竟每一年都還掛念著自己。
想起幼時太子挑選自己為伴讀,一起跟著太子讀書學習的那段時光,楊隨此刻想的有些出了神。那時,北地還沒這麼亂,自己一心也隻想考取個功名,為報答家人和太子,也為天下黎民百姓。那時,楊隨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後來學了武舞,從了軍,靠著一身傷痕當上了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