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我看了戶工兩房的儲備記錄。糧食、布匹、軍械可以收著給潭縣的廂軍,我來是為了藥材。”安玉有條有理。
“藥材?”
“是的,甚至不需要昂貴的藥材。潭縣每年都會儲備一些毛茛和涼草,就是為了夏季的時候避暑用。楊隨帶領的備戰軍原本是為了北地戰事,大多都是咱們北方漢子。到了南邊,現在又是夏季,定會水土不服。所以潭縣提供他們一些清涼解暑又止血的藥材比給軍械管用。”安玉一口氣說完,看了眼景泊安,他一副你接著說的樣子。
安玉隻好繼續開口:“最重要的是,毛茛和涼草每年都要重新購入,去年那些沒用完的並不影響效用。所以,將這些藥材送給援軍,潭縣不損失什麼。”
景泊安察覺到安玉有些陰陽怪氣,隻笑卻不開口,這讓安玉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
“安玉,物資不是不能給,可得等到他們來了,到時候看怎麼給,給多少。”
安玉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麼來了,景泊安作為一縣之主,本就該以潭縣的利益為先。隻是聽景泊安這話的意思,楊隨在荊湖不至於孤立無援。
自從聽到楊隨去前線的消息,安玉的精力放在戰事上更多了,不像其他人對朝廷的援兵之舉有必勝的信心,楊隨不受官家待見這是既定的事實,安玉擔心最後落得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有時安玉也覺得自己未免想的太多,擔心楊隨與起義大軍兩敗俱傷,又擔心楊隨若真的將刀刺向這些起義的百姓會給他帶來更大的麻煩,這場既不能輸也不能贏的仗,安玉替楊隨愁得慌,“你大爺的,就當我是個戀愛腦吧。”
安玉回家之前,拐了一趟藥房。自從來到周家,外祖母給了自己很多零花和首飾,除了之前上街時,請過表兄表姐們喝飲,再沒時間花出去,攢下不小一筆錢。受前線戰事影響,藥房的藥材幾乎隻出不進,隻剩下那些較為名貴的藥材還充裕一些。
安玉咬咬牙買了一些。到家之後,找了些器皿,開始打磨驅逐蚊蟲的香膏。這法子是安玉在穿越之前偶然刷到的,又能當香膏又能有效驅除蚊蟲,製作材料隨手可得,安玉試過之後確實有用,便習慣性的每年夏天都會備上一些。沒想到這裡麵有些材料在大聿賣的挺貴,安玉隻能安慰自己貴的藥效好,幸好這裡麵不用加香粉,安玉負擔得起。
——
南邊起義自恒州之後,已經慢慢收斂步伐,一直進攻不順。北邊援軍卻一直日夜星程,潭州是荊湖首府,又離前線不過百裡路程,援軍大部定會在這裡修整一番,安玉掐著時間,拿出那枚哨子。不過刻鐘之後,一隻信鴿便飛到了安玉的窗前,安玉第一次飛書傳信實在是感到驚奇不已,將約楊隨見麵的消息套到飛鴿爪子上後,飛鴿一刻也不歇息徑直飛遠,“不比飛書落後啊這也。”安玉感慨道。
楊隨率部到達潭州之前,已是發了好幾封諮議,與荊湖刺史不知協商了什麼,隻令潭縣將南邊鹿山山腳暫時劃為援軍駐紮之地。安玉得知此事後,按下內心疑惑不表,隻待與楊隨的約定時間一到,便帶上自己製作的瓶瓶罐罐前往鹿山。
是的,安玉飛書傳於楊隨時,約的地點正是鹿山。安玉對鹿山不陌生,之前便跟表姐們來過此處遊山玩水,知道這座海拔不高的山有許多幽徑小道,就是不知楊隨是否能準確的找到此處。
安玉達到約定地點時,周圍一圈都沒看見任何人,開始有些擔心這地是否太過於偏僻。正胡思亂想之際,耳朵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樹葉被踩碎的窸窣聲。
安玉隨即向左邊閃過身去,一手摸向了腰間的軟鞭,可轉過身後卻沒發現蹤影。腦海裡登時閃過一絲涼意,安玉迅速掃視一圈,還是沒人。深吸一口氣,安玉將小背包牢牢係在身上,背靠一顆大樹,將皮鞭握在手心,隨時準備出勢。
“嘿。”從頭頂傳來醫生招呼,聲音有些沙啞,但安玉很熟悉。她抬頭往右上方瞅,隻見楊隨一個縱身便從樹乾上跳了下來。
真的是楊隨,好久不見的楊隨。
身著盔甲的他讓安玉想起來倆人第一次在土坡上見麵,急於趕路的他仍是有些灰頭土臉,胡渣也冒了出來。可是他的身姿仍是那麼偉岸綽約,長腿往那一站,整個人矗立在那裡,仍是一副安玉天菜的模樣。
可與那次不同的是,楊隨這次帶著笑意,溫柔地看著安玉,盔甲上的灰塵和汙漬讓楊隨看起來更加立體。見安玉不吱聲,楊隨往前邁了一大步,安玉整個身子都被籠在楊隨的影子裡。
“嚇人有意思?”安玉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見安玉板著臉,楊隨低下頭,雙手環抱:“不能是給你個意外的見麵嗎?”
安玉無語:“我要什麼意外!剛剛我以為碰到壞人了,都想拿鞭子抽你了。”
楊隨覺得安玉抱怨的實在是有些可愛,扯開嘴角想笑,可風餐露宿多日,嘴角乾裂到扯出一個微笑都難。“剛到潭縣就來找你了,你約的這個時間實在是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