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館後院出來後,楊隨打算去找安如山。北地軍中的變動仍在他掌握之中,安如山原本是龐清戰的部下,回來後通過以前的戰友向軍中遞了消息,可前線卻回複讓他在新州等待便好,並未給他安排職位。如今,安如山正閒適在家中。
至於安如山旁的消息,楊隨想了想剛剛給安玉扔過來的紙團,不由得會心一笑,得來全不費工夫。
身上這身納克遜衣服和裝扮到城南便太顯眼了,在酒館找了套北地服飾套上,一頂狐皮圓帽,一身粗布小襖,妥妥的北地像,尤其是黏上胡子之後,跟那些在軍中做事的小兵像了個十分。
到了安玉在北地的家的門口,楊隨深呼了一口氣,莫名有種壓力,宛如泰山壓頂。他揚起手臂敲了敲門,不過片刻,便有人來開門。
是安玉。
看到門外的楊隨,安玉第一反應是意外,但僅僅一瞬,喜悅便盈滿全身,連在家門口這件事都忘了,欣喜地想撲向麵前之人。
看見安玉的舉動,楊隨立馬開口:“請問這裡是安伍長家嗎?”
安玉張開的手臂踩了刹車,一瞬間福至心靈,硬生生將胳膊轉了個彎,借勢搭上了門把插銷,眼神也從驚喜變成了懷疑:“你是誰?”
楊隨笑的和善:“我之前是安伍長手下的小兵,聽說他回來了,特意打聽到地址,來看看他。”
安玉將人放了進來,轉頭衝屋裡喊道:“爹爹,有人來看你了,手上什麼東西也沒拎。”
楊隨:…………
安如山聞言出了屋子,見到楊隨也有些驚訝。兩人寒暄一句便進了堂屋,安玉本想跟進去,到屋門口了安如山突然站住不動,安玉差點一鼻子撞了上去。“玉兒,去衝些好茶來,去重新燒壺水。”
安玉心裡明白,這是父親在趕客,他和楊隨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談,隻是……安玉不明白的是,父親是什麼時候和楊隨有聯係的?
安玉去廚屋邊燒水邊想問題,娘親和沈逑然去了鋪子,安柏也進了新州守衛,此時家裡閒人隻剩她一個。
安玉端著衝好的茶水,走到門口卻沒進去。想了想,害怕楊隨與父親的交談還在繼續,於是頂著嚴寒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用茶杯暖著手。
屋內,安如山一進門便開門見山:“將軍,此來何意?”
楊隨也不賣關子,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現在北地知道我回來的,隻有龐江軍一人。是他給我傳信,讓我來找您的,隻是沒有他的傳信,我也會來找您。”
安如山默不作聲。楊隨繼續說道:“安伍長,我希望您能堅定地同我站在一起,抵抗外倭。”
安如山看著楊隨:“在抵抗外倭這一點上,我自始至終都會與楊將軍站在一起。”
聽出來他的話外之音,楊隨麵不改色,反而是意料之中:“僅是這一點,已經足夠了。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請您放心,我不會將您卷入都城那些事裡麵。我們隻在北地合作。”
說罷,楊隨伸出了手,安如山卻沒握過去,反而開口道:“我不擔心我,隻是還有柏兒和玉兒。”楊隨沒有收回手,安如山繼續說道:“柏兒一直崇拜你,今後若是得了機會,肯定會選擇跟在你身邊。他的選擇我管不了,隻希望你以後對他保一份善心。”
楊隨還是沒有收回手,隻是嚴肅地點了點頭。安如山又說道:“玉兒的事,”他停頓了一下,“照顧好她。”
楊隨這才開口,簡簡單單三個字:“您放心。”
安如山看了楊隨良久,才將手伸出去,和楊隨的手握在一起。兩個男人相顧無言,卻作出了對彼此的約定和承諾。
安如山往門外看:“這玉兒燒個水倒個茶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說著往外走去,掀開厚厚的門簾才發現,安玉正坐在台階上瑟瑟發抖。
“倒完茶怎麼不進來!”安如山有些生氣,安玉不當回事:“這不是看您二人還沒聊完嘛,怕進去打擾你們共商大事,而且我擱這也沒呆多長時間。”
安如山一招手:“進來!”安玉跟在身後就進了正屋。楊隨站在原地不動,一動不動的盯著安玉被凍得通紅的雙手。安玉進來後,倆人便沒在聊其他事,隻嘮家常。
茶喝了兩杯,楊隨起身告辭,隻是沒控製住自己眼神往安玉那邊瞟了瞟,安如山心知肚明:“玉兒,去送客。”
安玉聞言笑開了花,跟著楊隨屁股後頭便出了正屋門,此時院裡隻剩兩人。
多日不見,此時又隻有二人,安玉突然感到有些羞澀,抬起手指扣了扣鬢角:“你來啦?”
安玉的手指在屋裡緩了這麼久仍是紅通通一片,楊隨有些心疼,拉著安玉的胳膊過了垂花門,趁著影壁的遮擋,將安玉的手塞進自己皮毛裡,用胸膛的溫度給她暖手。
“傻。”此時兩人相距極近,楊隨低頭看著安玉被凍得白裡透紅的臉頰說道,“這麼冷的天,不知道在火爐旁呆著,還坐在門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