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昊本就不想和她打照麵。
更何況,剛才鹿拾的台詞是一遍過,和他形成了雲泥之彆的鮮明對比。
這導致了鹿拾看向他的眼神,除了迷茫以外,還帶了一絲絲……同情。
沒錯,同情。
解讀出這層意思後,施昊心裡更窩火了。
——笑話,他竟然會被那個野丫頭同情?
施昊嗤笑一聲,故作不經意地移開眼神,重新掛上一副和善的笑臉,開始和湊過來的編劇討論角色。
“不好意思啊,剛才沒能入戲,要麻煩您了。”施昊翹起唇角,眯起珠玉般溫潤的眼,衝編劇老師遞上招牌似的微笑,宛若三月桃花映麵紅,燦爛似春光。
猶如微風拂麵,編劇頓時被拂了個春心蕩漾,連忙紅著臉擺手:“沒事,不麻煩。”
“話說,”施昊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熱打鐵地問,“剛才你們不是在陪小文老師對戲嗎,怎麼這麼快就輪到我說詞兒了?”
施昊的台詞戲份,排在鹿拾和文箐的牌桌戲之後。
他見文箐讀詞磕磕絆絆,導演和編劇都停下來幫她捋順,估摸一時半會兒順不完,於是便放心大膽地拿起手機,開始和鹿纓寧調情……啊不對交心。
誰料,不等這顆心交完,就輪到他讀稿了。
偏偏他還沉浸在濃情蜜意之中,沒反應過來。
於是抱著手機傻樂的畫麵,就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鬨了笑話。
……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
施昊忍不住扶住額頭。
卻聽編劇在他旁邊,語調興奮地說:“哦,您問那個呀。”
“那是因為鹿拾老師太會調動情緒了,一下子就把文箐老師拽進了戲裡,所以沒怎麼費功夫,就把台詞順好了。”
編劇的話語間,難掩對鹿拾的讚許之情。
“你說什麼?”施昊放下手,皺著眉頭,像聽見什麼驚天離譜大事件似的,轉過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編劇。
甚至忘了說尊稱,把“您”變成了“你”。
“啊?”編劇愣了愣,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顯然被施昊的舉動嚇了一跳。
“哦,沒事,我就隨口問問您。”施昊立刻改口,笑容比方才更燦爛了。
但內心深處的疑惑,卻越醞釀越大——
那個名叫鹿拾的破落千金,既非科班出身,也沒經受過專業的表演訓練,怎麼可能進步如此神速,不僅得到了季導的認可,還拉著彆的演員入了戲?
要知道,帶對手演員入戲,幾乎隻有經驗豐富的老牌藝人才能做到。
區區鹿拾而已,她憑什麼?
施昊用力咬住下唇,藏在劇本下方的手指,不斷掐著自己的肉,似有了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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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局促不安的陰霾,始終圍繞著施昊,直到圍讀會結束,也遲遲未能散去。
稍微複盤總結過後,季導剛宣布下班放飯,施昊就站起身,掛著張程式化的笑臉,和工作人員互道辛苦,隨後便盯著手機上的時間,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目送著施昊遠去的背影。
鹿拾對他要去哪裡,已然猜了個七七八八。
八成是要去見鹿纓寧。
對狗血言情小說的男主角而言,幾乎沒有什麼比談戀愛更重要了。無論多麼日理萬機的事業型男主,落實到字裡行間裡,行程也全都在談戀愛。
他們不搞事業了嗎?不上班了嗎?
在圖書館看小說時,鹿拾時常冒出這種疑惑。
所以當鹿拾看到,那位以“一條過”聞名業界的當紅男演員,居然公然抱著手機,在工作場合跑神兒癡笑的時候,瞬間就明白了,他的聊天對象究竟是誰。
而他匆忙跑路的身影,更印證了鹿拾的猜測。
——鹿纓寧居然來豎店了?
鹿拾迅速總結出了關鍵信息。
自從離家出走之後,她就沒再見過鹿纓寧。由於她把鹿家人的聯係方式全都拉黑了,所以兩個人也沒有線上聯係的可能性。
不知這次,會不會再和那位異父異母的親妹妹打照麵?
鹿拾正思索著。
文箐突然像小兔子一樣蹦過來,怯生生地勾了勾鹿拾的胳膊:“那個,小鹿老師,你等會兒去哪吃飯?”
自從鹿拾幫她入戲之後,文箐就對少女萌生了好感。
她倆一個是女二號,一個是女三號,對手戲不少,估摸著會在劇組相處很久。所以文箐就心思活絡地想和鹿拾交朋友,希望能多個亦師亦友、一起討論戲劇的飯搭子。
“叫我鹿拾就好。”鹿拾主動伸出胳膊,讓文箐抱住。
她和文箐一塊離開酒店房間,乘坐電梯,來到了富麗堂皇的大堂門口,邊走邊說:“至於吃飯的地方……我還沒想好。”
鹿拾是第一次來豎店,尚不清楚附近有什麼吃的。
她剛想掏出手機,學習施昊的方法,點開大眾點評,按照人均消費從低到高排列,看看有沒有實惠大碗的大排檔。
就聽走在前麵的人群,忽然齊刷刷地大喊了幾聲“臥槽”——
“臥槽,門口這是誰家的豪華餐車,陣仗未免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