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的大學教室,不到上課時間,永遠隻有零零散散的人。
趙蓧純到的時候,教室裡的學生隻有個位數。
見有人進來,抬起頭瞧上一眼,又低頭做自己的事。
看見坐在角落的李詩同自己招手,她抬腳往那邊走。
她家就在學校旁邊,便沒有住校。平時除了上課,很少有接觸班裡同學的機會,一直以來,也都和他們不是很熟悉。
李詩是個例外。
她去上課,十次裡麵有八次都能和李詩坐隔壁,李詩又是個熱情的性格,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起來了。
剛一坐下來,旁邊李詩的聲音響起來。
“純純,你猜猜,下午的優秀校友返校演講是誰?”
洛大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大學,從不缺優秀畢業生,那麼多人,要是一個一個的猜,怕是一上午的時間都過去了。
她知道,李詩這是知道了下午要演講的人,才會讓自己猜。
所以是誰演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詩詩知道了誰要演講。
若是平常,她會配合李詩猜一猜,但她今天不在狀態,就直接問了。
“我猜東西一向不行,詩詩,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了?”
李詩攤手,“沒錯,我聽說…”
說話間,她湊到趙蓧純耳朵邊,掩著嘴,小聲繼續,“是符嶼澤!”
符嶼澤?
趙蓧純認真在腦中檢索了一會,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這個名字。
心中雖然疑惑,但她不想掃了李詩的興致,麵上驚喜,“哇,竟然是符嶼澤!”
聽見她這麼誇張的語氣,李詩一驚,“你不知道符嶼澤?!”
趙蓧純尷尬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我的反應不夠驚喜麼?”
“就是太驚喜了。咱們認識了這麼久,你要是真的知道他,反而不會這麼激動。”
說罷,李詩握住雙手,放在胸前,一臉崇拜。
“符嶼澤啊,他大一的時候,就給雜誌寫文章了,偶爾還會主持網絡節目,隻是稿費就夠買輛車了,去年一畢業就進了洛市電視台。而且…”
李詩扭過頭,看著趙蓧純,兩眼放光,“而且,符嶼澤還是個大帥哥!據說他從小帥到大,喜歡他的人…嗯…比咱們學校的學生都多!”
她點開手機,給趙蓧純看。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照片正中,一個男生背對著攝像頭,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他側過頭,露出半張側臉。
舉著手機的人顯然是沒有預料到他會回頭,慌亂中按下的拍照鍵,所以照片有些模糊。
但看清男生的樣子是綽綽有餘的。
有光從後麵打過來,勾出他臉部清晰的輪廓。黑色短發輕輕地搭在額頭,眉骨突出,眼尾有些上揚,鼻梁高挺,嘴角還流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黑色的瞳孔望過來,不像是在看拍照片的人,而是望向此時看照片的人。
確實很帥。
但是…
“這麼多人喜歡他?”她眼睛微微睜大,這次是真的驚訝。
“咳咳…”李詩以拳抵唇,“誇張了誇張了,就是形容很多人喜歡他就是了。”
趙蓧純了然,這個符嶼澤這麼受歡迎,那下午的演講豈不是會有很多人。
一抬頭,發現老師已經放出了PPT。她拍了拍李詩,收了聲,聽起課來。
…
午後,趙蓧純坐在湖邊的長椅上。
明韞湖靜靜地躺在那裡,風吹過來,湖麵上泛起波瀾,陽光照射下來,一閃一閃的,好像一地的鑽石。
周圍好像蒙上了一層濾鏡,連岸邊上的柳樹都在發光。
她呆呆地望著攪亂湖水的野鴨,好似腦袋放空,沉醉在風景裡,實際心情卻並不怎麼美麗。
她最近每天晚上都會做夢,醒過來以後就大口喘氣,一頭冷汗。
這種情況並不尋常。
她平時一直少夢,就算偶爾做夢,情緒也都還算平和。這兩天卻一醒過來就耳邊打鼓,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來。
原本想著,是因為最近剛回學校,壓力大,睡得太晚了才會這樣。但她昨天晚上早早就睡了,還是做了一晚上的夢。
這幾天一直睡不好覺,讓她心情煩躁。再這樣下去,她都要神經衰弱了。
倒是有一個線索…
苦惱地皺了皺眉,趙蓧純拿出一張紙。
A4大小的紙被畫得滿滿當當,卻隻有兩個顏色——紅色和黃色。中心一團紅是用紅筆胡亂塗出來的,像一個被貓咪玩亂的毛線球。四周是滿滿的黃,平鋪滿整張紙,邊邊角角都沒被放過,包裹住中間的一團紅。
這是她早上醒過來後畫的,她直覺自己應該見過這裡,但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
說來也怪,明明連續許多天不間斷地夢,可她就隻記住了這麼一個抽象的的畫麵。
紙上的黃色是用記號筆畫的,本來顏色就晃眼。今天陽光又這麼好,照在畫上,效果堪比白茫茫一片的雪原。
盯著黃色的時間長了,趙蓧純眼睛乾澀得難受,時不時就得抬手揉揉眼睛。
*
正思索著這畫的是哪裡,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同學,你知道禮堂怎麼走麼?”
好清朗的聲音。
趙蓧純聞聲抬頭,太陽光從後麵照過來,刺得她睜不開眼。
隻看見男生穿了一件牛仔外套,左肩背著一個綠色的包。
她雙眼眯起來,“你是要去聽符嶼澤的演講麼?”
聽到自己的名字,符嶼澤挑了挑眉,應聲道:“對。”
“從這條路一直走,先左轉,再右轉就到了。”
頓了一下,又提醒他,“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會兒演講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你現在去,估計已經沒有位置了。”
他笑了一聲,“沒關係,我就站在後麵聽。”
這個符嶼澤的魅力好大啊,連男生都寧願站在後麵,也要去看他。
趙蓧純心中感歎,又重新低下頭琢磨畫。
*
“這幅畫,畫的是什麼?”符嶼澤指指她手中的畫,問道。
湖邊隻坐了她一個人,符嶼澤遠遠就瞧見了她。
他本來想去禮堂看個熱鬨,路過的時候,見她先是盯著湖水發呆,又低下頭,一邊盯著手裡的東西,一邊揉眼。
擔心她想不開,就過來搭話,看看情況。
現在發現她手裡拿的是一張畫,索性再問一問。
*
突然被問,趙蓧純下意識回答,“是個麥田。”
話音落下,她心頭一震,自己什麼時候看出來這是麥田了?
*
“原來是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