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發了高燒,躺在床上。
雖然吃過藥睡著了,卻也睡得並不安穩,細細的眉毛皺成一團,一張小臉燒得通紅,嘴巴乾得起皮,嘴裡還說著囈語。
她心裡泛著疼,坐在一邊急得直掉眼淚。可除了用濕毛巾給她擦身子降溫,她什麼都做不了。
剛才推搡的時候,她撞到了門上,額頭腫起了大包,但她覺得這點兒疼根本就不夠,她恨不得自己更疼一些,好讓女兒不要經曆這種事。
她就是後悔,她怨,怨自己,怨那個該殺千刀的人渣。
怨自己為什麼把女兒一個人留在家裡,怨自己為什麼要出門,怨自己怎麼不早點兒回來。
怨那個人渣為什麼來他們村,怨他為什麼這麼殘忍,怨他為什麼是個人渣?
她坐在床邊流了一整晚的淚,太陽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木木的,腦袋裡空空的,聲音還在哭,眼睛卻流不出淚來
女兒顫動的睫毛驚醒了她。
女兒醒了,也忘了。
那一刻,她被巨大的驚喜砸中,原本乾涸的眼眶又流出淚來。
“媽媽,你怎麼哭了?”女兒的小手摸上她的眼睛。
她握住女兒的手,高興得聲音哽咽,“因為媽媽太開心了。”
…
霧氣越積越多,彙在一起,順著鍋蓋流下來。
透過水痕,鍋裡的粥“咕嘟咕嘟”地翻滾。
趙母回過神來,把溫度調低,讓它小火慢煮。
原本想著純純長大了,過幾天清明,就帶著她一起回去祭祖。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一個人回去吧。
既然忘了,就忘徹底。
她不會讓純純再記起來的。
趙蓧純看了一會兒,興致缺缺,最近都沒什麼好看的電視節目。
拿著遙控器,不停地換台,最後停在了兒童頻道。
動畫片還是挺好看的。
打開手機,發現李詩兩個小時前的信息轟炸。
——————14∶40——————
【李詩】:可惡,我提前20分鐘到禮堂,竟然隻能坐在中間了,還好我不近視。
【李詩】:馬上到時間了,人真的好多![禮堂照片.jpg]
【李詩】:!!!!!不是符嶼澤?! [流淚貓貓頭。jpg]
【李詩】:是位中年大叔,聽介紹說是警察局長。
——————16∶32——————
【李詩】:lucky!
【李詩】:沒想到符嶼澤來學校了,散場的時候,我一出去,就看見一群人圍著他,太幸運了!
【李詩】:啊啊啊啊啊,純純,我和他合照了,你看
【李詩】:[照片.jpg]
趙蓧純一條一條看過去,一條一條回複。
她點開了禮堂的照片,洛大有好幾個個禮堂,這個禮堂是最大的一個,能坐將近1600人。
照片裡,本來空曠的禮堂滿滿當當擠滿了人,李詩是站起來拍的,連過道和演講台前方都站了人。
看到這麼多人,恍惚間,禮堂好像一個水杯,明明已經裝滿了沙子,還硬要往裡麵加水…
還好自己沒去,她暗自慶幸。
【趙蓧純】:好多人!以前好像都沒有過這麼多人吧,他們都是衝著符嶼澤去的麼?學校不是沒有說請的是誰麼?
接著往下看,邀請的不是符嶼澤,但他去學校了,還跟詩詩合了影。
李詩上午的時候,就一直說想跟他合影,如今願望真的實現了。
【趙蓧純】:峰回路轉呀,我猜你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又點開了李詩發過來的合影,她第一眼先看見了站在李詩旁邊的男生。熟悉的衣服,熟悉的包和熟悉的眉眼,這不就是下午問路的那個男生麼?
他就是符嶼澤?
那他應該知道去禮堂的路才對,怎麼還會向自己問路?難不成…
【趙蓧純】:詩詩,這個符嶼澤,他是不是不太擅長記路呀?
…是個路癡?
上了四年學,還記不住學校路的超級大路癡?
沒想到,這麼個濃眉大眼,眼神清明的人,竟然是個路癡,反差還挺大大的。
*
“嗡——”手機震動一聲。
【李詩】:我是在學校論壇看見的,有個帖子說返校演講請的是他。
【李詩】:後來到了禮堂我又上論壇,那個帖子被頂在最上麵。估計禮堂裡有一半的人,都是看到消息去的。
【李詩】:嘿嘿,豈止是合不攏嘴,我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李詩】:嗯…沒聽說他不擅長記路呀。他是學新聞專業的,記憶力應該挺好的。
趙蓧純懷疑李詩是住在網絡上,竟然能秒回自己的消息。
沒聽說過…看來符嶼澤在學校的時候,掩飾的還挺好。
不過,就算表現出來也沒什麼吧。
至少,自己現在對他有些真實感了。
熄滅屏幕,她伸了個懶腰。
…
棗清甜的香味從廚房飄出來,看來粥煮好了。
果然,一轉頭,看見母親正往餐桌上端飯。
去廚房拿了筷子和碗,擺在桌子上。
看到桌子上的菜,她驚訝了。
桌子上擺著三道菜,蒜蓉蝦、青椒炒蛋和糖醋雞裡脊。
平時家裡隻有她和媽媽兩個人,晚上一般隻有一個菜,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麼,媽媽竟然炒了三道菜,還有難處理的蝦。
“媽,今天有客人來麼?”她沒想到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啊。
“沒有,這個點還有誰會來呀。”
趙母把粥端出來,盛了兩碗。
“我不是想著,你這兩天不是睡得不好麼,就多做兩個菜,想讓你多吃一點。”說著,她剝了個蝦,放到趙蓧純碗裡。
“你不用給我剝,我連著蝦殼一起吃。”
看趙母又要剝,她趕緊夾了個蝦,一整個放在嘴裡。
用行動拒絕趙母給她剝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