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坐的馬車與往日不同,當下的馬車上寫著大大的陸,看著氣派程度就知道是侯府家的。
沈歸荑帶葉辭來到雅布莊,“這裡的布料最柔順,做衣服也是精致細膩。就是師傅不肯上門量尺寸,如今帶你來一次,將你的尺寸記錄下來,下次就不必這麼麻煩了。先為你置辦幾身,你出去交朋友時,不至於在外形上就落了下成。”
“母親體貼,兒子感激萬分。”
小廝叫出布莊的掌櫃,掌櫃認識沈歸荑,一直彎著腰,一臉的阿諛諂媚。
從內門走出兩個師傅為葉辭量體裁衣,師傅不冷不淡,沒有奉承好話,令葉辭有些驚訝。
這邊沈歸荑在客房休息,房內擺著一鼎銅爐,蘇合香夾雜著熏陸香,隻勾得她昏昏欲睡。
臨走時,馬車迎麵遇見一頂轎子。轎子裡出來的是秦諾,鼻端麵正,兩道秀眉,一雙嬌眼。就是麵色不好,即使厚塗粉也難掩憔悴。身上穿的是之前公主送的品藍色散花錦月華裙。頭上隻有珊瑚蝶翡翠福蝶紋花簪,這根簪子還是她大婚時皇後賜的。
“看來雅布莊有了稀客,諫議大夫清貧,妹妹可得好好挑選,彆不合適,沒錢做一身。”沈歸荑一反往日的溫和,神色桀驁。
秦諾用手帕掩住嘴角:“聽說姐姐喜得貴子,我得恭喜姐姐無痛生子,還不用費心教養。”順勢瞥了一眼葉辭,神色嘲諷,“畢竟這麼大的兒子可不好找。”
沈歸荑回嘴“那夫人可得延年益壽,彆做了短命鬼,丈夫續弦,墳前憑吊的人都沒有。”
秦諾身後的女使聽到這話氣憤,礙於沈歸荑的身份,眼中冒火死死盯住她。
掌櫃的一臉頭大,心想這倆冤家怎麼碰頭了。
自從倆人參加魏府宴席,橋上相遇爭執時雙雙落水,沒了孩子以後,見麵就掐。這劍拔弩張的樣子可彆殃及池魚,攪亂了店裡的生意。畢竟有過先例,街西頭一家脂粉店可就是因為這兩位主關門的。
葉辭親自牽著馬車來到沈歸荑麵前,放好踩腳的腳踏,先是向秦諾行禮,隨後溫聲道:“母親,走吧。”
沈歸荑頷首,餘光掃了秦諾一眼,還不忘露出嘲諷的表情,由月白伺候著上馬車。
等馬車走遠,布莊裡一道緊盯沈歸荑的目光也收回,那人走出門口暗啐:“衣服真貴!”
回去的路上,沈歸荑掀開窗簾,好奇葉辭不詢問自己和彆人其衝突的理由。
“母親做事自有母親的道理,做兒子的安心伺候母親就是。”
真是一個懂分寸的人,跟他父親不一樣,無論真心還是假意,不讓她難堪就行。
回府後,沈歸荑在麵試一位流動廚娘,一個月在侯府做十天,是炸、膾、脯、醃樣樣精通。
那廚娘當場做了洗手蟹。做蟹過程複雜,先是用生蟹剁碎,以麻油先熬熟,並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薑、胡椒俱為末,再加蔥、鹽、醋,最後並十味入蟹內拌勻。
這道菜鮮香味美,沈歸荑讚歎不已。廚娘謙虛說是今天螃蟹這個原材料好。
晚上,葉硯來到沈歸荑院子吃飯,神色陰沉,“夫人如今還是同那秦諾不對付?”
“殺子之仇,你覺得我會忘?”沈歸荑重重的放下筷子。她知道葉硯肯定是害怕彆的諫議大夫為同僚夫人出氣摻他,畢竟秦諾的丈夫可不會為秦諾出頭。
月白在一旁有眼力見的為沈歸荑舀湯,沈歸荑雙手捧起碗,也不吹氣就等著自然風將這一碗熱湯吹涼。
顯然她並沒有將葉硯的話放在心上,“侯爺不嘗嘗新來的廚娘的手藝?”
葉硯雙目微眯,交雜著一絲冷笑,好幾次想發作又生生忍住,最後一言不發,拂袖離去。
沈歸荑沒有理會葉硯,吃完飯臨摹字帖。
“夫人,還是臨摹陛下的嘛?”
“嗯,陛下生辰快到了,去年他誇我的字長進許多,多了幾分灑脫。這哪兒是誇我,分明是自誇。今年準備作畫寫詩作為賀禮,現在要勤加練習。”
夜幕降臨,侯府燈火儘滅。葉辭如同昨日一般,等小廝女使們熟睡,悄無聲息的出府。
他熟練地拐彎再拐彎,在一個小巷的儘頭,一個健壯的男子滴溜溜地左右顧盼,直等到葉辭出現才鬆下一口氣。
“牛二哥哥看清楚沒?”
“是她!你那嫡母就是那年在蜀地布施的人。我記得她還用五兩銀子買了你娘頭上的桃木簪。”
“是。”葉辭點點頭。
“今天我在布莊裡聽彆人說,你這嫡母這幾年名聲不錯,你要不要….”接下來的話還沒說下去就被打斷。
“不妥,還不知道她與我父親關係如何,等我打探清楚,分辨是敵是友再考慮全盤托出。”
牛二哥哥歎口氣,拍拍葉辭的肩膀,鄭重的說道:“一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