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這一生中,他本該遇到他的。他們遲早會遇到,或早或晚。在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在沒有戲份沒有故事線也會相愛的時候。
申義晟在他將將十二歲的那一年遇到了閆鈳。申義晟從來不記得那天的開始有什麼格外特彆的,他記不得是怎樣的天氣,記不得那天中午媽媽給自己買了很香的漢堡包還是新品雞排飯,甚至不如對那天小賣店門口擺放的最新款奧特曼的印象深刻。反而更像是落了俗套的電視橋段,一家人搬離,一家人到來。不過是每天出門上學時要打招呼的人變陌生了。當然再也吃不到對麵會做好吃飯菜的阿姨拿手的辣椒炒肉了,還是天真愚蠢的小學生申義晟不甘心地長歎一口氣。
那天可不隻這一件不稱心的事情。和吃不到辣椒炒肉相比,更值得申義晟苦惱一陣子的是:對麵新來的一家四口裡竟然有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怎麼會這樣!
在小男孩勝負欲和爭奪欲最膨脹的十幾歲的年齡時,閆鈳到來的戲份絕不會是一場風平浪靜的生活劇揭幕。比如說當閆鈳媽媽帶著閆鈳第一次上門拜訪的時候,申義晟正扒著自家門邊和小閆鈳齜牙咧嘴地互做鬼臉,甚至二人沒來得及在閆鈳媽媽溫和的目光掃過來之前收起自己的一地禮貌。
又比如在展示最新購入的奧特曼玩具時,申義晟日常擺出的臭屁表情總會在閆鈳不經意間掏出更精致奧特曼小卡的那一刻崩壞。得意而微微翹起的兩隻泛紅耳朵一瞬間和圓腦袋一齊不服氣地耷拉下去。這時閆鈳會在落寞的身影旁邊發出最震耳欲聾的笑聲,
“你好像我外婆家養的薩摩耶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段時間申義晟總是很容易生氣,氣閆鈳那張不饒人的伶牙俐齒的嘴,也氣自己真的像是一隻會有呆呆反應的傻薩摩耶,更氣閆鈳和他吵架之後送來的爆好吃的薯片和最新款奧特曼小卡。可是奧特曼小卡真得是很難購入的款呢,小學門口的小賣店總是斷貨!於是申義晟也就慢慢自行忘記了和閆鈳一天二十次吵架的來龍去脈,隻記得會等閆鈳在放學之後一起去買爆好吃的薯片,一起去小區和學校中間那條街的麥當勞裡買可樂和香芋派,一起去商場的玩具店裡看貨架上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奧特曼玩具解饞……
時間不曾講述關於地久天長的動聽篇章,申義晟也不曾回過頭來思索何時與閆鈳的並肩齊步、耳鬢廝磨徹底取代了麵紅耳赤的針鋒相對。他們相互陪伴,一路高歌,故事在一袋袋薯片,一箱箱奧特曼玩具和小卡中愉悅地奔向未來的明亮。
值得他們懷念的不是孩童時看過多麼奇崛的峰巒,值得肆意張狂。不是上演多麼跌宕的故事,值得句句頌章。不是什麼掩燈偷光、琢磨書簡字句,值得一學仲永但求兒時慧聰。
“世人驚豔的橋段,不過尋常。”
“你怎麼就快要十七歲了”,一如既往是在回家的小路上,兩輛叮叮當當的單車相伴向遠處駛去。閆鈳騎在單車上,順著自己被風揚起的衣擺轉頭抬眼,對著旁邊車座上的少年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