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中槍不好要挑這個點。]
希緒弗斯難得有些氣急敗壞。
[雜魚。]
——所以很明顯,他崩壞不是因為擔心打了麻醉躺著挨刀子那個。
正所謂一粒老鼠〇壞了一鍋粥,想他前陣子抓來雷古勒斯軟磨硬泡威逼利誘好不容易才把這個翅膀硬了的老弟說服替他辦事,直到一個禮拜之前終於敲定下來哪個時間約艾爾熙德出來吃個飯。
現在居然給來了這麼一出。
眼看著飯點都過了,那個超級敬業的誰顯然再一次被迫虐待了自己的胃,希緒弗斯簡直連乾脆衝進去直接把那誰掐死在手術台上然後宣布此人已死我們去吃飯吧的心都有了,當真惡向膽邊生。
可是心裡再惡毒,手術燈也不會按他的意誌妥協。希緒弗斯默默的歎口氣,轉過身開始徹底的隻往窗外看。
急診室在一樓拐角,窗外是人工綠地,規劃整齊的圓柏鬱鬱蔥蔥,蟲鳴鳥叫的本就很少有人來,這會索性方圓十幾米了無人煙,清淨得就像手術室裡操刀子的那個人,悶是悶了點,不過還不錯。
當希緒弗斯正沉醉在回憶和幻想裡,走廊對麵傳來暴躁的什麼東西被摔爛的尖銳哢嚓聲,一下子驚醒了他。回頭看時卻沒見到有人,幾縷灰黑的長發幽幽的拐了個彎就不見了,地上儘是七零八落的手機屍體。
……哇小子手勁不錯嘛。
==============================================
德弗特洛斯現在有些焦頭爛額。
能讓他焦頭爛額的永遠是家務事。【?
儘管他兀自想要在心裡冷笑著自家神叨叨的哥嫂簡直就是天配佳偶,但這種時候仍然有很多更重要的事不得不需要他來辦。
包括大嫂對飛機誤點和堵車的歇斯底裡,他們家大小子對好不容易趕到醫院卻不得不回頭去接他媽的歇斯底裡,以及二小子糟糕透頂的所作所為讓所有人歇斯底裡。
……咆哮吧德弗特洛斯!
他把牙根子咬碎了才不至於在簽家屬保證信的時候在同事麵前更丟臉。等他把加隆從居委會拎出來,他甚至惡毒的威脅他說你再胡鬨我就把你交給你哥任他處置任他!——壞小子果然就退縮了。
之後他使勁打大侄子電話,奈何提示音該死的從頭到尾說已關機。德弗特洛斯把手機捏得嘎吱作響,看了看蔫在一邊的加隆,突然想起來或許可以打給阿釋密達。
[喂您好。請問]
[喂?那個,我哥死不了。]
[啊?……哦。請問]
[法製教育課,私人的,一節,待會我把人送過去。]
[啊?……哦。請問]
[我侄子。谘詢費你按小時算。]
[啊?……哦。請問]
[謝了。我還有事過會聯係。]
[……]
緊接著那頭就傳來可恥的忙音。
阿釋密達費解了一番之後一臉木然的掛斷電話,然後果然發現對麵桌的童虎正拉下報紙饒有興致的望著他,臉上寫著這人我挺四個大字。他因此由衷的讚歎了同事卓爾不凡的聽力。
[哦神棍,我都不知道你行程表還有彆人知道。雖然你看起來一天到晚閒得慌。]
[……問題是我怎麼不記得我給過他號碼?]
==============================================
如果還有人能有幸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同意讓阿斯普洛斯作為一家之主根本就是個災難。
野心過剩,占有欲太強,支配欲旺得冒火,偏又做不到一心多用,從頭到尾沒條理。
艾俄羅斯站在病房外憋笑著隔岸觀火。
一牆之隔的房間裡阿斯普洛斯正對他唯一的弟弟沒有第一時間來探望他良心被狗吃了這件事噴薄洶湧的怒濤。另一邊是撒加和加隆吵得天翻地覆,一個嚎著你他媽到底是不是我哥我寧可溺死在浴缸裡也不要再去聽那個瞎眼和尚念經,一個指著鼻子罵見你的鬼吧你以為誰想當你哥你看看你除了長得像我之外還有哪裡可以被稱作優點你現在不去是吧很好等二叔過來逮人你有種彆求我。
……艾俄羅斯快笑死了。
不過很及時的,領班護士長驚天動地的怒吼聲拯救了他抽痛的肚皮。阿斯一家被狠狠警告說要是這個病房再讓她聽見高嗓門她保證下回打針一定紮到七遍以上才紮進最細那根血管。艾俄羅斯總覺著父親會很樂意得知今天的每一個細節,他盤算著分批分期轉告他。
說起來艾俄羅斯也見過加隆好幾次——在全校大會上。看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個被點名表揚一個被點名批評,而且被批評那個會近乎得意地挑釁著看向被表揚那個,反倒是被表揚的人愁眉苦臉,這種感覺相當奇妙。
這次他來算是班主任委派探望的班級代表,那家夥也夠鬼的,後院糾紛一籮筐,好不容易等到巴結機會,立馬撿了個羔羊先送來探路,八成是打算假如情勢好,回頭再送些茶葉來說事。
喲……
艾俄羅斯走神的大概算了算班主任的家底,大紅袍是指望不上了,猴魁湊湊還能買個一兩斤……
[想什麼呢你。]
[……?]
[……嘖。]
艾俄羅斯明顯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跟撒加一起走出醫院。旁邊的人看他一臉蠢相直想翻白眼。這會雖然已經夕陽西下,灑水車過後的水跡殘留在路上,地麵被驕陽炙烤了一整天所積蓄的熱量終於毫不大意的蒸騰出來,細密悶熱的水汽膠著在周圍的空氣裡,再加上剛剛才跟加隆例行公事一樣的吵了一架,校服襯衫真是黏得不行。撒加煩躁的把領帶扯下來塞包裡解開風紀扣再順便哼哼著咒罵了一句該死的天氣。
[噢…你是問我在想什麼嗎?]
[……是啊我見鬼的想問你這個。你反射弧還敢再長點麼艾俄羅斯。]
[我在想你今年長得挺快的。]艾俄羅斯輕鬆的笑著說,[這樣的話明年就應該跟我差不多了。]
一輛彆摸我呼嘯而過,艾俄羅斯不緊不慢的把撒加拉到右邊。
安靜的步行還在繼續,得益於他們碰巧都沒有等不到公交就打的的少爺習慣。
然後這樣一直走到路兩邊的商鋪華燈初上。
是撒加先到家。
禮貌性的道彆之後分道揚鑣。
艾俄羅斯回到家衝了涼吃了飯輔導了修羅做作業,終於在百無聊賴的遛狗途中想起來之前有個陌生號碼的留言擱置了沒接,於是立馬摸索著呼了總台的號聽留言。
說實話,他就直覺這條留言是撒加的。
平淡的嘟聲之後一片寧靜,沒有之前預想的狂轟濫炸也沒有嚴肅到嚇人的最後通牒,艾俄羅斯毫不意外的回想起傍晚的悠閒時光。他家兩歲的薩摩耶依舊跟個黃毛嫩崽似的鬨騰得要命,一個勁撲向主人的腿繞著圈蹭來蹭去,可是就連鏈子接口細碎的金屬摩擦聲也沒有吸引他的注意。這個點住宅小區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艾俄羅斯站在兩個橘黃的路燈之間一動不動,近乎虔誠的聽著沒有任何聲響的手機。
然後,極細微的,他似乎是聽到了呼吸聲。接著果然是撒加漂亮的嗓音傳過來,低低的像是兩個人湊近了閒聊。
[你妹。]
…………噢。
噢這真是,真是個好祝福不是嗎父親。
我打賭您不會那麼討厭他了。
艾俄羅斯掛掉電話之後蹲在地上笑了好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