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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路迪亞很惆悵。

為什麼呢？

通常這種時候起碼會有兩件事。

一件是好事。比如他那個不肖——姑且這樣說吧——的前妻，終於跟他嗝屁了，他左手裡捏的是才磕了章的離婚證。

另一件顯然——這是肯定的——該是壞事，比如他右手裡死死拽著的那封嶄新的傳票。

沒錯，卡路迪亞先生被告了，抄襲侵權，原告方不偏不倚正是米諾斯傳媒。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直接從民政局拐到了幾個街區外的加米爾事務所，一口氣憋在胸口悶得說不出話來。

阿釋密達一邊瞅著不遠處皮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背影，一邊不緊不慢的沏茶。

十分鐘前他接到馬尼戈特的電話，那頭調侃說這段時間你夠閒了，介紹個老客戶過來待會你關照關照。

……阿釋密達手一抖，茶葉放的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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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秋高氣爽，正是砸攤拆房的好天氣。

童虎夾著報紙在店裡挑水果，先前他一聽到說有老客戶來就覺著不妙，趕緊找了個糟糕理由溜之大吉，半路上檢討了自己的良心，下定決心還是買點招待折回去。挑著挑著老板娘就過來打哈哈說您慢點您慢點我把攤位收拾好了您再接著挑，給您八折！之後店裡跟出來倆小姑娘開始手腳麻利的拆棚子搬果箱。童虎手裡還拎著顆橙子，不明所以的東張西望。

這一望才發現大半條街的鋪子都在緊鑼密鼓的收拾，動作嫻熟訓練有素，不到一分鐘，原先街道兩邊的棚子拉線大陽傘等等橫七豎八的玩意就全被收進了鋪子，帆布一蓋，徹底不現於人世。全街兩旁這麼一整，活活寬出來五六米，瞬間通透的不行。

……我嘞個去，勞動人民的智慧真了不得。

等老板娘把最後一箱果子搬進門檻，這才笑吟吟跟童虎招手。

[哎我說老板娘，你們折騰的這是哪出哇？]

童虎把手裡的橙子放進袋子，又順手從框子裡扒出來一顆。

老板娘總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這會正嗑著瓜子兒，見童虎問這個，挑眉笑了會，下巴往街口的方向一支。

[喏，看到那麵旗子沒？]

童虎歪著脖子去看，街口一家書店，轉角的牆頭正支著一麵旗，通紅通紅的，還用燦燦的金絲繡著五折清倉四個大字，這麼不近不遠的瞅著很像一抹燎原之火。

[嗯……怎麼？]

老板娘的視線依舊停留在街口，又嗑了兩粒瓜子，這時候四輛依維柯不緊不慢的拐進街裡來。上麵寫了四個不能說的字。

老板娘勝利般的微笑終於洋溢開來，而半彎著腰的童虎隻覺得胃好痛想蹲一蹲。世界真奇妙，敢情這書店是整條街的烽火台還是怎麼著。

[哎喲蘇蘭特那小家夥又摸魚！我們這麼大動靜他都沒反應！]

真的蹲下了的混蛋被老板娘的聲音驚了一下趕緊抬起頭來，隻見老板娘望著的方向一個小冷飲店的外賣攤子還沒撤，那四輛依維柯已經圍過去停了車，車裡黑壓壓出來一溜人，二話不說把趕出來的小個子當垃圾一樣往地上一推，小個子要攔，那一溜人就直接操了店裡的折凳連店一起砸了，小個子還要攔，跳起來跟最近的一個黑家夥糾纏。童虎這才醒過神來拔腿就往那邊跑，我擦，圍觀個毛不救人倒是給老子讓條路啊！被人群擋住了的童虎隻能在人縫裡眼見著折凳就得落到小個子身上！

[我去你娘的龜蛋！！]

隨著一聲爆吼，舉折凳的浮腫應聲倒地，折凳飛出去還擊中了另一個黑家夥剛轉過來的臉，猛然間眉頭皺緊——也不太看得出來。

人群也明顯的震動了，俗稱一抖，還有不知是哪邊居然暗暗的噗了一氣。

那個把成年人都踹飛了的藍發少年側身扶起還坐在地上的小個子，往前麵一站就把人護在了身後。

童虎一看糟了，這不是神棍的學生嗎？！等等，這不還是…！

等那一溜穿著製服的家夥終於全部反應過來，緩緩爬起來的浮腫已經不乾不淨的開罵了，凶神惡煞的就要逼近。

才撥開了幾個人拚命想往裡擠的童虎，心想這樣擠下去不是辦法，剛想扯開嗓子叫喚幾聲拉仇恨，沒想到人群又是一陣騷動，直把他扯得一個趔趄。

兩個少年那一頭，圍觀群眾已經自覺讓出來一條道，一個皮膚黝黑的藍發青年走過來擋在兩個少年前麵，霸氣外露。群眾瞅了瞅青年，又瞅了瞅少年，大概都琢磨著瞧這掛像的，不是叔就是舅。

整個場麵安靜得連出大氣的都沒有。那個被折凳砸了的皺了眉頭也沒人看的出來的製服走近了藍發青年，兩人針尖對麥芒，一觸即發。

隱在人群裡的童虎一絲冷汗垂了下來，接著是第二絲。他開始掏手機，翻號碼，然後趕在製服那邊的小嘍囉扯高調子罵娘之前把電話撥了出去。

[政委，是我。你們二隊跟人乾起來了。]

[亮了呀，人家那邊說警員怎麼了照打。]

[還有倆孩子，一個算是受害者吧。]

[戰況？合著我還成實況轉播了？政委你可他媽真夠缺德的啊……嗯，孩子沒事，躲一邊加油呢……這邊還有一個沒倒……]

[……我他娘胚貨不夠擠不過去!依我看要拉架你得帶幾個牛哥那樣的過來。]

[你等會我瞧瞧…………哎喲我去這不是差不多的問題好吧，那兩個這會武鬆打虎似的……]

[倆小時？開玩笑吧？這事你不管誰管啊？你就不怕鬨出人命大法官賴你家裡哭啊？]

[嘿這就對了。第七大道拐彎，離步行街口子近的那頭，很多人，一眼就看到了。]

掛了電話童虎才想起來，我他媽直接報警不就完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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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卡路迪亞先生覺得人生就像那杯茶，苦到哀傷。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卡路迪亞手插在褲兜裡，漫無目的地走，警車呼嘯著從身邊經過他才想起來今天拜托了笛捷爾醫生接妙妙放學，自己還得去超市買醫生吩咐過的菜。摸了摸，便條還在兜裡，莫名覺得今天也不是那麼糟糕。

不過等他拎著菜站在瑟瑟晚風裡攔不到車的時候，最終還是默默的把之前的結論否定掉了。

回到醫生的公寓已經很晚了……起碼過了飯點，因為一直打不到車，就一直想著再往前走一點試試看，這一走，就索性走了回來。

哦您說公交嗎？醫生家這個方向，車車超載。說起來似乎從中學時代起等下一輛這個說法，對於卡路迪亞先生來說永遠是無止儘的……這又是題外話。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孩子們看上去相處得越來越融洽，這會跟他打完招呼都回書房做作業去了。

看著桌上說不上豐盛但是也還不錯了的晚餐，卡路迪亞尷尬的把新鮮東西塞進冰箱。才關上門，就聽見醫生從他身後走過。卡路迪亞來醫生家住了好些天，會不自覺的去聽醫生走路的時候拖鞋跟木地板輕微摩擦的聲響，總覺得很特彆，有時候醫生沒回來他無聊了就自己模仿著走，聲音卻始終不像，還會被兩個小不點奇怪的盯著看。

卡路迪亞愣在冰箱前，看著醫生端了桌上的菜盤子進到廚房，裡頭微波爐叮的一聲過後又見他把菜端出來擱在桌上，來回幾次，最後還盛了飯拎著雙筷子架過去。

[沒吃飯吧？]

醫生清冷卻柔和的嗓音刺激著耳膜，卡路迪亞突然就很有成家了的感覺。

……第二春也是春！

他近乎唯命是從的趕緊洗了手坐過去吃飯，不知是不是餓狠了，吃得特彆香，中途嚼到舌頭，痛得淚花直飆。

醫生本來在客廳另一頭的沙發上看書，突然聽到一聲悶哼還當吃飯的人心臟病發，看過去才發現卡路迪亞動作僵硬表情扭曲，不由得笑出來。

[你慢點。]

說完扶了扶眼鏡又低頭看書去了。

卡路迪亞維持僵硬的姿勢幾十秒，終於一邊再接再厲的飛快扒飯，一邊文思如尿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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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他

我就在那裡

不悲不喜

艾俄羅斯捏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好。開始發到我手機上了。]他把屏幕亮給身邊的人看，[不過那小子怎麼會知道我號碼的？]……而顯然那個人懶得搭理他。

……意興闌珊？

艾俄羅斯不讓人覺察的挑挑眉梢，手機滑回褲兜裡。

才怪。

[他讓我告訴你，‘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原話。]

[……]

[你們家暗號真有意思。]

[……]

[讓我猜猜看。你媽住醫院照顧你爸，這段時間應該都是你們兩兄弟守屋。整天的課都翹了，放學的點才跟你聯係，沒說兩句你又把手機砸了，看來是比跟朋友鬼混更糟糕的事。再依他這麼淡定的發信息給我來看，現在應該在你二叔的地盤上才對……那一時半會自然是回不來了。]

[……自言自語好玩嗎]

[所以你可以偶爾跟我說上一兩句嘛。]

[……]

撒加回頭瞪著眼前這張皮笑肉不笑的老臉森森覺得這就是現世報。他想起來加隆總算有說對的話，逼裝太久容易被雷劈。

[撒加，來我家吃飯吧。]

——看，天雷轟頂。

高個子的就那麼眼見著前麵的人扯出一副假惺惺的冷漠笑容，客觀來說，漂亮得緊。

[艾俄羅斯，這麼耗著有意思嗎？]撒加轉回身去繼續走，步子輕快了不少，言語間還含著笑意。

被甩在後頭的繃緊臉皮跟上，卻沒想去縮短距離，[有啊。絕對有。]

[……你說我沒招你沒惹你，就這麼被你纏上是不是也太冤了點。]

[既然這麼說，冤的是我吧。]前麵快得似乎就要跑起來的人不著痕跡的慢了半拍，[你這麼可愛我卻不能來真的，你是這樣想的吧？]

[…………去死吧你——！]

噢不得了這下真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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