⑧ 人生是很多個岔路口。(2 / 2)

果然世上隻有媽媽好,連個鳥都懂這道理。

艾俄羅斯輕車熟路的在後院的地裡拔了幾根蔥蒜芹菜,再從冰箱掏出些肉類存貨,兜上圍裙開始搗騰。

自上次之後,艾俄再沒招惹過撒加。兩個人都沒事人似的。

沒什麼特彆的,艾俄羅斯想。

在那些個傍晚黃昏他照樣是掏鑰匙開門,然後發現自家小弟兢兢業業做習題小叔死乞白賴敲碗等開飯,一切都是老樣子,他的生命裡還是那樣有的都在沒有的都沒必要進來。

是,他們之間本沒有他們曾經看上去的那般熟絡,甚至隻有個高中同學的名頭。艾俄羅斯想。

課間的時候和大部分男生一樣,艾俄羅斯也偶爾會站在窗邊透透氣,暗地裡旁邊就有多事的哥們湊過來揶揄道唷我說,你倆這是鬨的哪出,是爺們就去哄哄唄,麵子能攢來吃麼。艾俄羅斯隻是笑,怎麼,怕沒我擋著,就來禍害你不成。

當然,通常那些好事者聽完也都就此嘿嘿嘿地敗興而歸。

直至最後一刀下去艾俄羅斯才發現一坨好好的牛肉生生被他切了個七零八落,比劃著不知該怎麼補刀,索性剁了滿砧板的肉泥做丸子。

正想些有的沒的,廚房門被磕磕敲了兩響。

[那肉怎麼你了啊,殺氣這麼重。]

[哦,這屋裡的刀都太好使容易手滑。說起來你不是沒鑰匙嗎,也沒聽你叫門。]艾俄羅斯不禁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褲腿一眼,[怎麼進來的啊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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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進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該怎麼出去。

米諾斯在辦公室裡翹著二郎腿慵懶地搖晃座椅,落地窗外是一覽無遺的城市高空景觀,鎖了手機鍵盤扔到一邊,支著下巴往下瞧,就算高腳杯裡揣的隻是新鮮牛奶也頗有睥睨眾生的氣勢。

音箱裡的黃金豎琴時而悠揚時而輕靈。驀地裡,米諾斯從容的朝著對麵樓上一個反光的小點滿臉陽光地擺了個耶的pose。

大概兩三分鐘之後,對麵樓上反光的小點就少了好幾個。

腥風血雨啊。真可謂一入貴圈深似海,從此隱私是路人。

米諾斯優雅的扭過椅子換了隻腳翹二郎腿,手指搭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接通了內線。

[路尼尼啊,你去把原片買來,價錢不是問題,官司也不是問題。]

[明白。]

[斬草除根。]

[是。]

[我要那張靠在車上發呆的。你讓法拉奧校校色調個光就完美了。做幅大的送上來,我要掛在辦公室。]

[明白。]

[晚餐幫我改訂亞特蘭蒂斯,加一席,吩咐管事的按他們家大主子的口味添幾個菜。]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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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沉悶多日的加米爾事務所也總算有好消息。

倒黴蛋先生的案子,原告撤訴了,正在擬定官方致歉聲明並答應賠償適當的名譽損失和精神損失費。

接到通知的阿釋密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陽光都明媚不少。

自從接了這個案子,光取證就夠讓他倆招子受的。網絡版權這玩意本來就是個容易讓人鑽到空子的盲點死角,查起來多少有些無從下手。

所以令阿釋密達覺得神奇的不僅僅是卡路迪亞這回終於走運了,居然就連他自己也算跟著走運了。

那天他打開用作網上答疑的公用郵箱,裡頭有一封信的標題忒牛逼的寫著附件信息請全數交相關部門鑒定。一開始阿釋密達並不以為意,點進去發現附件的確一大堆,正文卻隻帶了個小圖標。就是這個小圖標,不看不要緊,光衝著圖上網監倆字阿釋密達知道這案子肯定有門了。

第二天一上班他果斷提著一包打印稿到了網監局做技術鑒定。技術員一開始還是自己慢慢琢磨,到後來變成呼朋喚友地過來看資料,一邊聽旁邊七嘴八舌一邊把鍵盤彈得嘩嘩作響,圍在旁邊看熱鬨的小年輕不時撓有興致地瞧過來打量阿釋密達。

[這是您乾的?嘿,民間果然臥虎藏龍。]

正在電腦前搗騰的那位都懶得看小年輕一眼,[去,彆亂說,這種不想注冊直接黑後台的野獸行徑一看就是自己人乾的。]說完愣了幾秒,不好意思地看向一邊坐著的律師。

而領悟到那層意思的阿釋密達默契地推推眼鏡表示自己什麼都聽不懂,技術員這才尷尬地笑笑回頭繼續手上的活。

半個多小時後,之前被吐槽過的那個小年輕從技術員那裡接過打印稿,轉進隔壁的辦公間,隻聽得啪啪啪啪幾聲訂書機夾雜著磕章的聲音,小年輕笑吟吟地歪著身子往窗口外勾手,阿釋密達趕緊迎上去,小年輕先把打印稿還給他,隨後遞出來一小本首頁末頁都蓋了網監局公章的文件。

[您說您是律師對吧?]

[對。]

[看來咱們乾的都是黑白之間的活。]

不等律師回答什麼,小年輕指著對方手裡的打印稿說,[上法庭,那個就不能用了。]

接著抖抖自己手頭的小本文件,交到律師手裡,[得用這個。]

阿釋密達難得喜於言表地點頭致謝,接過文件隻看清了茲證明三個字就一股腦塞進公文包準備告辭走人。

[……]小年輕盯著律師的動作一陣猶疑,摳摳腦門終於忍不住問出聲,[這些真不是您乾的?那您怎麼得來的呢?]

阿釋密達胸有成竹笑得十分愷然地搖搖頭,[真不是我,我平時用電腦也就偷偷菜。]

他是在石化的小年輕麵前迅速離場的。

之後的兩天阿釋密達向法院遞交了這本關鍵證據,雖然連法官也隻會雲裡霧裡地光挑認得的字看,但那亦足夠,局勢至此已經乾坤逆轉,因為那本材料在證明卡路迪亞並未侵權的同時順便證明了是米諾斯傳媒簽約的劇作者鐵板釘釘的抄襲。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伺候完向日葵的阿釋密達在農場公告牌上鄭重地打上這句話。

這時候屏幕右下角彈出了一個詞迷你新聞的小窗口,阿釋密達瞧了一眼,不偏不倚正好有米諾斯傳媒旗下爆出抄襲醜聞的劇本名字,心想這信息世界真是壞事傳千裡,隨手就移了鼠標點開來看。

然後阿釋密達明顯地意識到自己眼神發直得很厲害。

[神棍,彆說我不勸你,你丫再這麼玩下去遲早有一天要淪落到戴副小墨鏡拉二胡了。]

童虎還是老姿勢雙肘支在對麵桌上看報紙,這會正把眼珠子從紙麵上撈起來瞥了兩眼同事。結果對方跟傻了一樣盯著屏幕完全無動於衷。

[……嘿,我說怎麼了你,可不許在公共場合的電腦上看缺德玩意哈。]童虎這時候瞧著神棍微妙的表情,好奇心已經被充分吊起來了,阿釋密達才把眼神瞟過來跟他對了一眼,他立馬如獲大釋的繞著倆辦公桌蹦到阿釋身後。

又足足安靜地看了有一分鐘,兩個人沒有大動作地斜眼看了看對方。

屏幕上是一則花邊新聞,更新時間跟點擊率表明有圖有真相。

的確,這則新聞前後輔以大量聲稱絕無PS的真實照片,片中二人玉樹臨風,一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一個俊得恰似天神落凡塵,圖下均配以解說,狗血如清晨私會,暗自神傷,執手惜彆等等,角度的恰當更使得非正常情況下的拍攝也能有清晰和戲劇性的特寫。主題文字部分則講了些主人公各自的生平履曆,最後借抄襲醜聞項莊舞劍般諷刺了一把米諾斯傳媒。

童虎一路看完,覺得自己手抽抽還一直在滾滑輪。

[……我覺得這倆我都認識。]

[我也覺得。]

[但是他們這麼拍一塊我就不認識了。]

[我也是。]

[這些字我都認得。]

[我也認得。]

[但是這新聞我沒看懂。]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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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說雅柏菲卡是業界良心,塔納托斯絕對是業界死神。

做神父期間也沒見他怎麼開口就勸死好幾個,教會見勢不妙把他除名了,他賣起了保險,還做業務的那會,足不出戶也能把保險賣得風生水起。

那是在最初的那間並不豪華門廳,正在喝茶的塔納托斯看兩個人推門而入,都沒讓人坐下便隨手操起兩遝表單扔在接待區茶幾上說,填吧,用得著。其中一個鬼使神差就真填了,結果一個禮拜內兩人連遇事故,離奇的是買了保險那位皮都沒擦破一塊。於是坊間就有了這樣的傳說,買了他的保險,就是從死神手裡買了一張護身符。從此塔納托斯這個名字成了保險行業的神話,引無數新人競相效仿。

這樣的品牌故事連滿嘴跑火車的馬尼戈特都不得不歎服策劃師釜底抽薪的勇氣。但自他自己連連中招之後便二話不說地替自家兒子買了一份。

可是塔納托斯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彆人不知道他馬尼戈特還能不知道嗎?說他們兩個是一夜情認識的你都不信。

早上那通電話之前,馬尼戈特剛在下榻賓館那間大的離譜的單人間裡醒來,撈起手機半夢半醒地踱到馬桶邊坐下來。

到外地出差水土不服,渾身上火都能點著紙錢了。

不通暢啊。馬尼戈特表情嚴肅地盯著視平線前方的門把手。

直到鈴聲響起他暼了一眼屏幕,繃緊的臉部線條這才以眉心為中心猥瑣地紓緩開來。但幾分鐘後他發現這個電話不僅沒有帶給他預想的心情舒暢一通百通的效果,反而讓他被一口老血卡得直翻白眼。

[……達令,總之我們凡人在這種時候通常會先道歉。]

最後馬尼戈特不想吵了,他揉揉臉,這就是為什麼至今不能相信塔納托斯這樣的人曾經做過神職人員,不過轉念一想乾那行出名的不都是些腦子不好使的,也就心中了然了。

如果不是達令就肯定是那句我們凡人又踩了對麵痛腳,哢嚓之後是幾段受乾擾的電波聲,最終隻剩下一片急促的忙音。

馬尼戈特尤桑的看著手機,想起他們上一次鬨得這麼厲害,還是在慘烈的……那什麼之後爭吵誰不用付過夜費那回。與墮落的神職人員的那什麼一夜,馬尼戈特時不時還會咂巴著嘴捏了下巴回憶是怎樣用牙齒直接拽斷了對方那根墜著十字架的銀項鏈……好嘛,總之除了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迪斯之外簡直是賺了個盆滿缽盈。

能說什麼呢?命運女神邪魅一笑,嫖客就把嫖客給嫖了。不過當然他倆那天都不是嫖客,所有的一切全是誤會。

然而這世界總歸是公平的,馬尼戈特手搭涼棚望望晌午的日頭,兜裡的手機邊振動邊響起熟悉的短信提示音。他掏出來打開看,最近的一條是童虎代表江西人民發來賀電,表示偷拍事件構圖意境啥的都有了,就是對象找的不太對,幾個熟人看著挺樂,順便去了趟醫院探病,正看到母吃(?)子笑的和諧畫麵甚感欣慰。另外小迪斯已經知道你倆當年那檔子事了,彆問我他怎麼知道的,你總要給〇記留條活路,現在看起來他對你媳婦兒印象不壞。

馬尼戈特拉上窗簾轟隆一聲倒在床上,帶起的劇烈空氣流動把床頭櫃上擱著的兩頁文件扇到了地上。

情何以堪啊。

馬尼戈特雙手蓋在臉上。老師問起這事大不了裝裝孫子,兒子要是也問起來總不可能再裝孫子吧。

情何以堪啊你。

馬尼戈特發現麵對一件時隔好幾年的事自己竟然麵紅耳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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