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心裡已有了幾分想法,轉頭看向許孛,後者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他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正如您所見,花店老板的女兒在昨天晚上不見了。而監控顯示您見過她,我們有必要向您詢問有關情況。”說話的是上次要求他刪除照片的那個小警察,他記得,叫王曄,許孛則站在他背後不說話。
“你們辦案我能理解,但是.....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住址的?”沈珺是真有些疑惑,看向許孛似乎是想讓他來回答這個問題。而那人向小警察挑了挑眉,意思是讓他來回答。
“哦先生,我們跟隨監控一路跟過去的,就找到您了。”小警察不耐煩的拍掉了許孛放在他肩上的手,而他的老大哥則氣急敗壞地揪他的耳朵。沈珺看不下去了,打斷他們之間幼稚的互動:“我知道了,你們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們的,隻是在洗脫我的嫌疑之後希望有人能送我去上班——老實說,我快遲到了。”小警察點點頭。沈珺走進了審訊室。
“姓名”
“沈珺”
“年齡”
“29歲”
站在審訊室外的許孛有些意外,他29歲了?看不出來呀,奔三十的一個人看起來還像一個大學生。不僅是他,在他身邊的警察也有些驚訝。
“監控顯示,昨天晚上18時左右您與花店老板的女兒有交流,以後您離開了。但是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小姑娘失蹤了。而您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陌生人,請您詳細闡述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介紹之後,負責筆錄的警察抬頭看了看他。
沈珺稍稍向左偏了偏頭,表情流露出一片的空白。其實再次來到這個地方,總會勾起一些不好的回憶。泣不成聲的母親,表情嚴肅的警察和臉色蒼白的父親。而那些回憶仿佛烙印,毫不留情地刻在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上。許孛看他好像陷入了痛苦之中,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層冷汗,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眼神變得空洞而呆滯。他輕輕抬起了頭,口中呢喃著:
“什麼,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負責筆錄的警察皺起了眉,坐在他身邊的警察則繼續盤問。
“請您如實回答,這事關一個小女孩的生命。您的話會成為我們尋找她的關鍵線索。”追問的警察語氣中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壓迫與命令。沈珺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深深地提起了一口氣,卻又遲遲不呼出來。
許孛舉起手示意自己要進去,路過桌子的時候順手拿了一瓶水。他走進去,把那瓶水壓在沈珺麵前。沈珺抬頭看看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反常了,伸手去把那瓶水拿過來,想借喝口水的機會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用顫抖的手,有點費力地擰開了瓶蓋。許孛也並沒有因為他奇怪的行為而去質問他,他靜靜地看著沈珺,仿佛想從他的動作中看出一絲端倪,探破他的內心。
沈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帶著不明所以的眼神,悄悄地瞟了一眼旁邊的支隊長。然後呼出一口氣,試圖找回自己的狀態來應對此時的情況。
“其實我和小女孩也沒有太多的交流,昨天我下班了以後在路上碰到這個小朋友,我覺得她很可愛所以和她說了幾句話,得知她家是開花店的我就從她手上買了一支。就是這些,告彆了小朋友之後我就回家了。”沈珺偏著頭,把自己的回憶大致地描述了出來。對於那天晚上,他自己認為沒有什麼好說的。
詢問的警察盯著他看了幾秒,發現他的神情沒有絲毫不對勁,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再問下去也隻是些毫無意義的問題,在得到他一個個回答之後,兩個警察收拾好東西準備走出審訊室,沈珺在他們轉過身去的一刻不自覺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沈先生,你確定不再仔細想想嗎。你看到的,你察覺到的,都會成為偵破此案的重要線索。”許孛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正一隻腳跨出門的警察又頓住了,轉身立正站在原地,幾個人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注視著沈珺。
沈珺感受到從四麵八方來的目光,有些心理不適。許孛對他的稱呼已經從“您”變成了“你”,想必也是意識到了些什麼。而此時的許孛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裡都是監控能提供給他們的線索。審訊室地時鐘在嘀嗒作響,指針每一刻的轉動都像貓爪一樣撓動著在場人的心。突然,沈珺眨了眨眼,拍了一下自己的頭:
“在我離開之前,我確實看到了一個黑影,雖然我看不清那是誰,但是我可以確定那個黑影不是衝我來的。”聽到這段話,負責審訊他的兩個警察連忙在桌前坐了下來,其中一個迅速地翻開記錄本,開始飛快地工作運轉。
“您大概在哪裡看到他的?”
“大概是,花店對麵西北方向的拐角處。那裡可能,是個監控視線盲區吧。”沈珺如實回答,對麵的警察也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我真的沒有看到其他的了,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他看起來真的很想離開這個地方,一直在強調自己工作要遲到了,並表現出十分著急的樣子——但是許孛看得出來,絕對不是這樣。
既然審訊已經結束了,也沒必要讓他繼續留在這裡了。“王曄,送沈先生去上班吧?沈先生,感謝您的配合,那既然已經結束了,便可以離開這裡了。請您乘坐王警官的車,再次感謝您的配合。”這麼官方的詞從許孛口中說出來,又平添了幾分肅氣。沈珺對著他微微頷首,沒有猶豫就走出了審訊室的門。他步伐略快,王曄還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他走到門口,卻還看到花店老板一個人坐在大廳的長椅上,背部彎曲近乎於直角,臉深深地埋於雙手之間。一夜之間,他的頭發竟也白了許多,滄桑憂鬱的烏雲籠罩在他的周圍。沈珺咽了口口水,走過去,把手輕輕放在他肩上以表安慰。老板忽地轉頭看向他,眼淚瞬時湧出。沈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就站在老板身後保持沉默。老板拉著沈珺的手,好像拉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哭的接不上氣,淚水也一滴一滴地打在沈珺被攥緊地雙手上,他分明感受到了來自人的生理淚水的溫度,很燙。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警局門口,就像是兩個丟失了軀殼的靈魂,在此刻隻能依靠對方。
許孛在辦公室裡,穿過透明玻璃望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