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氣陰沉,空中飄起了細細雨絲。
校門外,一輛煙灰色的卡宴緩緩降下車窗。
保安立馬撐開傘擋住雨幕:“杜董事,您怎麼來了?”
一身白色西裝的杜倩微微探身解釋:“我來找夏禾老師。”
…
葉越心不在焉地坐在辦公室裡。
汪洋不顧夏禾的冷臉,朝葉越擠眉弄眼道:“老師在呢,彆怕。”
葉越聞言努力扯出一抹笑意。
坐在對麵的夏禾“啪”得合上教案,半晌她微笑地朝汪洋舉了舉手機:“汪老師,校長找您開會。”
“呃……”汪洋垂目看了一眼葉越,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老師去去就回。”
葉越輕歎了一口氣,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雖然擋箭牌走了,但這一次的家校當麵溝通依然沒能進行下去。
夏禾對著母子倆諄諄告誡不到五分鐘,作為校董的杜倩便被身兼副校長的汪洋禮貌地請上樓,一起參加決策會議。
辦公室裡空氣驀然安靜,四目相對。
夏禾掐了掐眉心:“葉越你先回去上課。”
星期五的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葉越一進教室直接坐上了講台,他身為班長需要維持課堂紀律。
講台上,同桌吳允早已幫他放好了試卷和作業。葉越隨手一翻,一張紙條飄飄然出現,上麵寫著:“老汪剛才叫走了高燃跟衛鳴。”
葉越抬眸,目光正好瞄準吳允一副懇切求助的浮誇神情。他略一遲疑,反手在黑板上畫出一個表示茫然的“?”。
吳允一拍腦門,做出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
這時,葉慧偷偷摸進教室。她拉了拉葉越的袖子,眼神示意他出去說話。
“怎麼了?”葉越神色自若地問。
葉慧左右環顧了一眼,確認沒人後,湊到哥哥耳邊小聲道:“高燃跟衛鳴在宿舍那個啥,被人偷拍了。”
葉越聞言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也太大膽了。”
竟然在學校做事。
葉慧不予置否:“現在學生私底下都在傳。”
葉越思前想後了一番:“最初是從哪個班級開始傳的?”
“好像是九班的某個男生。”
葉越喃喃疑惑:“九班?怎麼會是九班?”他半倚著欄杆,指尖不自覺地搭在欄杆上輕敲。
“應該沒事。”葉慧想了想,樂觀道。
但是葉越並不看好事態的發展:“剛才老汪突然叫了他倆上樓,估計因為這事。”
葉慧眨巴眨巴眼:“都高三了,學校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慧慧,衛鳴他有些——”葉越慢吞吞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側眸看向走廊儘頭。
葉慧:???
夏禾一臉凝重地走出樓梯,結果抬眼一望便是兩個傻站的學生,頓時滿腹牢騷:“你倆在外麵,不去上課?”
“哎呀老師,你嚇我一跳。”葉慧眉眼彎彎,試圖撒嬌蒙混過關。
可惜夏禾此刻心煩意亂,懶得吃她這一套,直接回懟:“年級第一了不起,上課了還隨意溜達,你有沒有紀律?”
葉慧悻悻地移動小短腿躲到哥哥身後,探出半邊委屈的小腦袋。
到底是一眾老師的心頭肉,夏禾暗暗深吸一口氣,平緩了幾分情緒。她語重心長道:“少扒拉你哥,他成績差得要命。”
兄妹倆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不再多說。二人背著夏禾有如實質的目光,各自回到了班級。
英語老師莫名出現在教室門口,高喝一句“打起精神,都已經高三了”,瞬間嚇破底下所有困覺學生的哈欠泡。
夏禾見學生驚魂不定地望著自己,恨鐵不成鋼地怒罵:“睡什麼睡?你怎麼睡得著的?比你聰明的一個個都在拚!困就站起來學。”
葉越正襟危坐在講台上,拿出自己44分的英語卷子,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拿起紅筆埋頭訂正。
夏禾在教室轉了轉,時不時轉到講台附近。她冷眼旁觀了一會兒葉越山河一片紅的試卷,忍不住又刺了一句:“教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都高三了,基本語法還不會的。”
纖長的睫毛陡然顫了一下,葉越慢慢收回自信上翹的嘴角。
夏禾抱臂冷哼。臨近下課鈴聲響起時,她踩著小高跟走向林淼,輕聲吩咐:“晚自習來辦公室找一下老師。”
林淼不疑有他,乖巧點頭。
…
一中的周六,早課時間會調整到九點,因此不少有條件的住宿生周五晚自習放了學便跟著家長一起回去。
葉越拉開車門,不出意外地看見媽媽坐在駕駛位上。
杜倩用一種安靜而渴望的眼神看向葉越:“今晚回南宮。”
葉越拉安全帶的動作頓了頓,沒有拒絕。
南宮,一個承襲歐洲古典依山而建的階梯式豪華彆墅,內部材質與凡爾賽宮一致,庭院,閣樓,花園,草坪應有儘有,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央,是當年杜倩的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嫁妝,也是現在杜倩分居能落腳的新家。
是夜。
壁燈光線昏黃,桌前的玫瑰花香伴隨著古老歌劇輕緩流淌。
一襲拖地白裙的杜倩輕揉著額角走出香檳色電梯。
拱形落地窗前的一張L型布藝沙發上,假寐的葉越聞聲睜開眼起身。
杜倩怔然間注意到兒子的存在,驚呼一聲:“你怎麼待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