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越不自覺抿了抿唇，從茶幾上拿起手機先看一眼微信有沒有消息回複。

杜倩躡手躡腳地探過身瞄向他手機裡不斷更新的聊天界麵。

“媽，你乾嘛？”葉越按滅手機，突然抬頭正好撞見杜倩一臉心虛地收身。

杜倩尷尬地對了對手指，她還沒有看清楚屏幕，下意識誤會道：“你的小男友還挺黏人的。”

杜倩知道孟澤的存在。

葉越語調冷懶道：“不是他，是班級群在討論明天的英語周測。”

杜倩煞有其事地點頭“哦哦”兩聲，她想了想，又關心地勸道：“既然明天要周測了，就趕緊上樓睡覺吧。”

英語可彆再考一個44分TAT。

葉越聽到了媽媽的話外音，依然執拗地盯著微信裡的置頂頭像——一隻奶凶咆哮的綠恐龍胖崽。

等到杜倩不耐煩想沒收手機的前一秒，他才悻悻收起。

電梯門關閉的刹那，隻見複古帷幔式的窗簾上，影影綽綽透著一條仿佛劍身流動的蛇身。

…

葉越躺在床上，紛亂翻覆的思緒隨之沉澱下來。

一片無聲的昏暗猶如凝滯的墨漬，不過平靜很快被窗邊細微的動作攪散。

葉越再次睜開眼坐起身，隻見一條近似三米的長蛇匍匐靈活地鑽進他的被子，細長癡纏的蛇身在薄薄的蠶絲被下顯露無遺。

葉越心領神會地提起胸.前的被子，一隻削瘦微涼的手伴著絲絲縷縷寡白的煙霧順勢搭上他的肩膀，緊接著是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飽滿的額頭略微抬起，一雙眉目渾如墨畫，鼻正唇薄。

葉越按住孟澤蠢蠢欲動的腦袋，眼底不可抑製地露出笑意：“怎麼不在梁園好好待著？”

梁園，一個類似古時王府的中式四合院，僅是門口的漢白玉石獅造價就有80萬，是葉越成人禮時父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沒有你在，那兒冷清。”孟澤直接跨坐在葉越腿上，眼神幽怨地摟著他的脖子，狀若不滿道。

葉越安撫地拍了拍孟澤的頭，抱著他一起躺倒床上：“睡吧，我在呢。”

孟澤挑眉，一顆接一顆解開葉越睡衣上的紐扣，修長微涼的手指在愛人裸露的胸口上循環著輕攏慢撚。

可葉越收斂起笑臉，一把抓住他作亂的手，開口嚴肅道：“我明天有英語考試，如果你不想我的老師過幾天帶著雄黃酒登門家訪，今晚咱就單單純純睡覺。”

孟澤鼓了鼓臉頰，下一秒他重新化成蛇形。

小而尖的三角形腦袋輕輕靠近葉越的心跳，等到體鱗光滑的蛇尾徹底圈住身下勁瘦精壯的腰腹，略顯壓迫的赤瞳才將將半闔。

天際出現一抹魚肚白。

周六上午九點，高三(2)班老傳統，英語周測。

講台上，小巧玲瓏的磁帶機兢兢業業地盤轉出聽力測試。葉越一臉懶散地坐在旁邊，長腿交疊。

夏禾抱臂站在葉越身後，眼神凜凜地看著他有一搭沒搭地塗黑一個又一個錯誤答案，嫌棄地撇撇嘴。

一場考試結束時已經臨近第三節課上課，物理老師抱著新試卷頂替了夏禾的位置：“桌椅不用歸位，趕緊上廁所，咱們爭取不耽誤中午的數學測練。”

剛剛結束摧殘的學生們：“唉~~~”

物理老師頭也不抬地安排道：“葉越，你看著點，考完讓課代表把卷子送到我桌上，老師還有會要開。”

“衛鳴沒來，老師。”葉越語罷又指了指台下，“今天好多人沒來。”

高燃，衛鳴，還有林淼。

物理老師下意識掃了一眼教室，的確沒找到衛鳴的身影，悵然道：“那最後你收卷子，記得找東西壓著，這兩天起大風。”

…

晉城的九月，夏季還在延續。漫天紅霞中，熱風滾滾。

葉越的身體不耐熱，下車沒多久額前的碎發早已染上了濕意。

“葉越。”一聲清脆的呼喊響在耳畔。

碧瓦紅簷下，葉越推門的動作頓了頓，回眸相望。

一個戴著防曬麵罩的女孩從樹後走出來：“葉越，我是林淼。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葉越直直站在門前，對上林淼一雙崩潰無助的眼神，偏頭移開視線：“進來吧。”

葉越不喜保姆的隨身伺候，因此穿梭在偌大的庭院裡隻有他跟林淼的步伐。

茶室桌前，葉越倒了杯花茶塞進林淼手裡：“你想說什麼？”

林淼靜默地盯著茶裡肆意浮沉的玫瑰，閉了閉眼：“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沒去學校嗎？”

“我被強製轉學了。”林淼不等葉越的答複，自顧自言道。

葉越給自己也倒了杯茶，他坐到林淼的身旁，安靜地做一個傾聽者。

“我沒想到事情結束得如此快，高燃不愧是有一個當大官的爸，就是厲害。”林淼開始哽咽，半晌她緩緩吐出一口氣，“不過我被罰是應該的，畢竟我把他兒子的豔照四處亂傳。”

“你知道我為什麼做這種惡毒的事嗎？”林淼扯了扯嘴角，輕笑地看向葉越。

葉越微微一愣，神情淺淡道：“我聽說高三分班時，你原本能進1班。”

近幾年教育政策嚴苛，很多高校明麵上不敢“分數論”，但背地裡還是暗戳戳搞了一個小班，俗稱“清北班”。

晉城一中的高三(1)班就是家校默契的“清北班”，隻收年級前九名。

“今年的1班錄取是依學生的期末成績定論，我數學考試那天發燒了，沒考好。”林淼緊緊攥住茶杯，淚珠不斷地滴落在她手背上，“而導致我發燒的罪魁禍首就是高燃。”她咬牙切齒道：“考試前一天，高燃跟我告白了，他說晚上放學想送我回家，我信了，一直等，又冷又餓地等，直到半夜他都沒有出現，最後我傻愣愣的一個人徒步回家，沒想到半路下起了大暴雨。”

“你知道他為什麼跟我告白嗎？”

“因為大冒險遊戲。”

“因為他想試試，書呆子到底是不是呆子？”

“因為他覺得我裝，覺得成績好有什麼了不起的！”林淼再也控製不住的嘶聲大叫，“他是不是有病？他自己成績差不反思，跑過來報複我？還有，他一個同性戀，竟然跑過來跟我一個女生告白，惡不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