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把書包放下來吧,背著怪沉的。”
“謝謝您的好意,但是為了我以後的工作,得適應一下。”說著陳蔚然挑了挑書包的背帶,讓它更舒服一些。
“哦,陳小姐的工作有變動嗎?據我了解,生物公司的職員,能背上這麼大的書包的機會可不多。”
陳蔚然盯著萬良錚那雙多疑的眼睛,似乎看向的是一個弑父潛逃的罪犯。問到“我唯一的親人去世了,我準備離開這座城市,不知道萬警備能不能理解。”
萬良錚再次度量眼前這個女孩弑父的可能性,想起來她有不在場證明。才意識到是自己有些反應過度。
“職業病犯了,如果有所冒犯,還請陳小姐諒解,那咱們進入正題吧!”萬良錚示意身邊的警備準備記錄。
“就在陳市長被刺的前一周,你知道的他有沒有見過什麼平時不常見的人?”
“遊冬...”這是陳蔚然腦海中跳出來的第一個名字,這是個自己的父親平時避之不及的名字,那天為什麼突然讓我找他來,可就像我說的,是父親找的遊冬...,遊冬並沒有要主動見父親的意思。
萬良錚看陳蔚然緊皺眉頭,艱難回想著,進一步問到“或者,進行沒進行過什麼異常的對話,交流或者身體接觸也算。”
在木屋那天的清晨,陳蔚然在睡夢之餘,依稀記得窗外兩人的背影,可是那時候父親明明好好的。
“這...”陳蔚然有些猶豫。“和我爸爸的死有什麼直接聯係嗎?”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萬良錚說到。“我們隻是想弄清楚陳清失蹤的那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似乎所有的矛頭都在指向遊冬,陳蔚然更加努力的回想著,下一秒就要將那個名字說出來。
“這枚戒指,今天也帶過來了。”萬良錚的目光落在了陳蔚然的無名指上。
隨著萬良錚的話,陳蔚然舉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看著你父親死死握住它的樣子,我就知道那是他想留給你的最後一件東西,所以在拍過照取證之後,便還給你了。”萬良錚一臉為難。“陳小姐,這可是不符合規定的…”
金色的戒指反射著上午獨有的幽幽晨光,讓陳蔚然有一種回到那夜燭火前的錯覺,和燭火一起出現的還有遊冬那雙溫暖堅定的眼睛。
“我會戴著它,給你一個交代的。”陳蔚然想起了遊冬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幾天我知道我爸爸在哪,他去了我們夏天度假常去的木屋,說是要放鬆一下,他的確太累了。”陳蔚然語氣堅定的對萬良錚說到。
“但是據他說,那裡的魚情今年不怎麼好,所以爸爸好像並沒有什麼好的收獲。”
“哦,看來釣魚和辦案差不多,白費功夫是常態。”萬良錚盯著陳蔚然徐徐說到。“可是,聽說自從你的母親在那木屋失蹤後,陳市長便不再去那個傷心地了,怎麼突然決定那裡度假?”
“對我而言,我父親能去那裡休息,我還為他的釋然感到高興呐。”陳蔚然對萬良錚突然在父親的葬禮前提起自己母親感到有些不適,卻依然得體的回答到。
“時間差不多了,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陳蔚然看了看手表。
雖還想多了解一些情況,但是看著有些虛弱的陳蔚然,萬良錚說到“暫時沒有了,看來以後如果有問題,可能就得跟你電話聯係了。”萬良錚指了指陳蔚然身後的書包。
“謝謝你們來參加我父親的葬禮。”陳蔚然對著兩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便向著已經挖好的墓坑去了。
萬良錚看著陳蔚然遠去的背影,小聲對身邊的警備說“聽說他有個在酒吧當拳頭的男友,等會多注意一些,那戒指的指圍尺寸不對,一定有另外一隻。”
“哦,原來戒指就是您的魚餌…”
“規矩是死的,方法是活的,學著點。”
“好的師父,我這會留意的。”
身穿黑色禮服的人們圍著幾米見方的墓坑低頭默哀,在牧師的悼詞裡,目送著陳清的骨灰穩妥的安放在這方天地裡。陳蔚然回想著曾經和父親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雖然一直都和家人聚少離多,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作為一名滿腔熱血的保合黨員,不止在工作上影響了眾多同誌,其巨大的人格魅力也深深的影響著自己的親人。
“如果哪天我犧牲在了革命的路上,請不要為我過度悲傷,也不要為此牽絆住翅膀,我去了我該去的方向,你們應該為我鼓掌...”這句話是許秘書從陳清以往的發言稿裡摘抄在陳蔚然為她爸爸寫的悼詞裡的。她不知道的是,陳清這句話的來處,正是陳蔚然那個詩人媽媽。
看著爸爸的骨灰將長埋地下,耳邊傳來的是媽媽寫在陽光下的詩句,陳蔚然悲從中來,不住的啜泣。引得眾人紛紛安慰。
葬禮結束的比想象的要快,期間萬良錚二人並沒有看到那個和陳蔚然像戀人般親密的人出現,看著陳蔚然獨自守在墓碑前,自想著多停留也沒有意義,便和眾人一道出了墓地驅車回警備局去了。
秋天就這樣悄然來了,看著漸強的秋風將樹上泛黃的葉子吹起,陳蔚然不禁感歎物是人非。一葉泛黃的枯葉此刻恰巧落在了陳清剛剛豎立起來的墓碑上,陳蔚然剛想去將葉子拂去,一陣秋風卻把它盤旋而上,像是拉開了麵前的帷幕般,遊冬的身影隔著眼前莽莽一片墓碑,出現在遠處的山坡上。
他久久的望著陳蔚然的方向,而陳蔚然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遊冬那清瘦的身形,眼淚似乎馬上又要不爭氣的流出來了。陳蔚然不想再讓遊冬看到自己流出那脆弱的眼淚。從背包深處找出剪刀時,秋風已經很強了,陳蔚然麵向著遊冬,在陳清墓碑前,利落的將自己留了近十年的長發剪短,發絲和眼淚隨著風向著遊冬所在的山坡飛舞而去。遊冬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不敢再去湊近安慰陳蔚然。
是啊,遊冬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在沒有交代之前,怎麼會來我麵前呐。
“當你把你的頭發剪完,就不許再哭了!”陳蔚然堅定的對自己說。
把剪刀放回原處,將父親的墓碑再次擦拭乾淨,陳蔚然重新背好背包,頭也不回的大步向著墓地外麵走去。
跟隔著一片墓碑對麵的山坡上一動不動的遊冬一樣,陳蔚然也利落的做到了她要求自己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