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上新鮮的鯧魚,駕車到了胡同口,謝半山習慣性的將車停下,慢慢的提著還活蹦亂跳的魚,漫步走過這條窄巷。點上一根抽了多年品牌的煙,呼吸著舊巷經年不變的氣味,這是獨屬於謝半山的閒適。
“還活著嗎?爺們兒!”謝半山一推開門便大聲喚到。卻沒有聽到回音,謝半山將魚順手扔進屋簷下集水的缸裡,又叫了一聲“吱語一聲,我好找地埋你...”還沒等話說完,就在屋後院牆角的破藤椅上,看見了正在打瞌睡的謝老爺子。
“好像是死了!…”謝半山躡手躡腳摸過去,探起了謝老爺子的鼻息。
隻見謝老爺子流出一段鼻涕,不偏不倚的流在了謝半山的手指上。
“我死?!我還等著吃你葬禮上的豆腐呐!”謝老爺子看起來老態龍鐘,此刻眼睛瞪得鬥大,聲如洪鐘。
謝半山隨手揪了菜園子裡麵的一葉菜,擦起手指。“又擱這兒聽牆根呐?”
謝老爺子老臉一紅,招呼著自己的孫子湊近來看。“偷摸聽,那是你們孫子乾的事,老子有孔,能看。”
謝半山定睛一看,黃土牆上不知何時被挖出一指寬的圓洞...
謝半山給謝老爺子恭恭敬敬的豎了個大拇指。“行了,走,前屋,蒸魚吃。”謝老爺子倒是起身了,可舉步卻向著倉房走。
“咋,那邊也有孔?”
“有孔有什麼用,這邊又沒有寡婦。”謝老爺子無奈搖手,責怪謝半山不懂行情,“但這邊有酒,咱倆能喝兩杯。”
蔥薑黃酒,大火足蒸片刻,是謝老爺子最愛的吃法,佐以小酒,美不勝收。
“你是說,今晚上這出戲,城內三黨都會去?”席間謝半山說起了晚上要去看戲的事,謝老爺子好奇的問到。
“包間早就訂滿了,一般人還真買不到票,我酒吧要是有這生意,你天天能有魚吃!”謝半山痛飲一盅。
“其實我還真想去看看龐貝現在咋樣了。”謝半山一聽這話,就知道這老爺子恐怕是借著酒勁,又要講自己的光輝歲月了。
“龐貝是好樣的,要不這秋水城上上下下能都願意聽他的?當時發了災,人家也是剛調來,一來就舍身忘死的在最危險的前線乾活,泥裡來土裡去,折騰到最後,那和災民沒什麼兩樣。有瘟疫,有惡霸,還有那些個戰爭時期有罪的逃兵,秋水城裡麵那麼複雜,龐貝絲毫不畏懼,帶著我們四處平亂,到處賑災,要是沒有我們,你小子還能鑲上金牙?”謝老爺子指著謝半山咧開的大嘴說到。
“行行行,您和龐貝是我們秋水的大恩人。多吃兩口菜。”謝半山應付著,給謝老爺子夾菜,不想讓他說下去。
“那什麼保合黨,是秋水後來發展的好了,那些有錢的老板,暗暗戳戳的鼓動出來的,根本沒什麼實質性的功績。那藍星黨,不也是,就說要想持久發展,就得什麼天地人三合一,忽悠了一大群傻子,也成了城內能和民貴黨對話的大黨了,我看也是有人彆有用心。”謝老爺子興致盎然。“到處搞爆炸,弄得城裡民不聊生,把他們一股腦都丟到那個小島上就對了。”
“少說兩句吧,城裡爆炸的事,哪那麼確定就是人家藍星乾的。”謝半山也加了筷子魚,還真新鮮。
“那怎麼,我們民貴黨在爆炸裡損失慘重,還是我們自相殘殺不是?”謝老爺子怒目圓睜。
“我多嘴了,您是民貴老黨員,我是您的堅定的支持者。”謝半山示意他將手裡的酒杯放下。“以前還老跟我說什麼隔牆有耳,現在就屬你吵得歡。”
酒意正濃,興之所至,哪有停下的道理,謝老爺子根本不聽謝半山說什麼。
“說藍星是傻子,但是要論卑鄙,還得是保合黨,那幫透心黑的資本家,真是為了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表麵像個人,裡子要多肮臟有多肮臟,以前有一個叫什麼博坦的,是個老南派學究,看起來和藹可親,卻蠍子般隨時都能要你的命,得虧後來不久就退休了,秋水才漸漸好起來。後來聽說到那個島上監獄去了,據說那裡的補貼高,你看這種人真是到死都在算計...”
再也插不上半句嘴的謝半山,隻得愣愣聽著,將這些舊事和今時略加聯想了一番。
可下等到了謝老爺子酒意襲頭,困頓難當了。謝半山趕緊將他攙到床上,安排睡下。再看表,已經距離晚上七點不遠了,謝半山又給謝老爺子掖了掖被角,又確認將大門鎖嚴實了,才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