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修自從上一任宗主退位之後,再也沒人能管得了他,而他自然也就活成了隨心所欲的樣子——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一心隻想修煉。
宗門內大大小小的活動,從沒人看到過他的身影。哪怕有幾次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也是一副誰都彆來沾邊的清冷模樣,對宗主都不假辭色,反而是宗主對他禮遇有加。
眾弟子本來對他的印象就是隻可遠觀,從不敢在他麵前放肆。
然而這種過度的敬畏之意,一旦有了一個負麵的發泄口,立馬就轉換成了鋪天蓋地的指責。
“證據已經確鑿,能有什麼詐?!他們就是活人,被害了幾十年還不夠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彆以為你是衍真長老的弟子你就了不起……”
“就是!更何況這就是衍真長老犯下的錯誤,你是他弟子,更應該替他贖罪才是!”
“就不該讓你來,和衍真長老一樣冷漠無情!”
……
環境之外,圍觀了這一切的一個長老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失望。
坐在他旁邊的長老倒是樂觀得很,安慰他道:“再看看,再看看,說不定還有轉機!”
“還能有很麼轉機……就這水平,一群元嬰的,倒還不如一個金丹境弟子看得通透……”
“唉,這副模樣去宗門大比,怕是……”這位長老言語比較含蓄,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很是明確。
畫卷之中,爭執仍在繼續。
對麵的幾個凡人見弟子們吵了起來,麵上都現出慌亂來,為首的老人想上來勸架,又不敢,隻能站在一旁乾著急。
一個弟子懟了黎昭幾句之後,仍然覺得不夠過癮,但看到老人這模樣立馬又心軟了。
他看向宋景榮,催促道:“大師兄,我們今晚本來就要尋地方休息,不如現在就去吧!”
另外幾個弟子都看向宋景榮,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眼裡的意思都十分明確。
宋景榮卻沒有第一時間同意,他心裡尚有疑問,但這麼多弟子們都堅定不移地相信那幾個凡人,至少現在他也沒法完全對著來。
他隻能選擇折中的法子,勸道:“修士本就受天地靈力蘊養,幕天席地亦不是什麼問題,就不必再叨擾村民們了。”
對麵的凡人互相對視幾眼,老人小心翼翼地問道:“仙人們,可是嫌棄屋舍破舊?”
“自然不是……”
然而老人卻又開始抹淚:“都是我等的過錯,竟然連個讓仙人們舒服休息的屋舍都拿不出來……”
老人伸出乾癟枯瘦的手,顫顫巍巍地擦拭著淚水,激得一部分弟子們瞬間同情心泛濫,其中一個上前一步,對著老人說道:“老人家您放心,我們沒有嫌棄的意思,今晚上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能招待仙人是我們的福分……”
“仙人太客氣了,我們巴不得你們多住幾天呢!”
“仙人住我家吧!我家還有一張床……”
一群初出茅廬的弟子們被幾句話捧得飄飄然,仿佛瞬間自己真成了救世英雄。
宋景榮想攔,他總覺得現在的弟子們狀態有些奇怪。
哪怕是第一次直麵世事,這些弟子好歹修煉了幾百年,也不該被這麼幾句話就哄得不知天高地厚才是……
“有貓膩……”齊鈞跟著宋景榮等人落後幾步,突然停住不動。
跟他同時停下來的還有黎昭,兩人對視一眼,想要叫停前麵的弟子們。
然而不等他們反應,突然前排的弟子走得越來越慢,最後有幾個弟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哪怕是站著的幾人也都神情恍惚,目光渙散。
宋景榮剛要拔劍,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他下意識朝著身邊的同伴看去,卻發現尤菁幾個沒比他好多少,解庚雖然是跟在他後麵的,但已經先他一步躺在了地上。
宋景榮:“……”
下一秒,宋景榮也陷入了幻境。
不過轉眼的時間,場上隻剩下了黎昭齊鈞還算清醒。他們倆及時屏住了口鼻,但仍是不可能避免地吸入了一點異香。
黎昭晃晃悠悠地,仿佛身處在一個隻有微光的環境裡。她抬起雙手,卻感覺到了熟悉的妖力。
她這是……
光線越來越暗,她抬頭,才發現天上已經密布了一片濃黑的烏雲。
她是在渡劫?
黎昭有些暈暈乎乎的腦袋突然閃過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她被嚇了一跳,心頭不可抑製地產生了巨大的恐怖,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在劫雷之下。
這是為何?